”
钟言心里有事,没回他,很快两个人淋得半湿,终于到了屋檐下。小翠趴在外室的桌上正瞌睡,听见响动才惊醒。“诶呀,我怎么睡着了!”
你当然睡着了,我下昏睡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家少爷就被我迷晕两次呢。钟言掸了掸肩上的雨滴,将秦翎推到药炉旁边:“快给你家少爷找件衣裳,别让他风寒。”
“是。”小翠小步跑向放衣服的阁子,手下翻找,嘴里念叨,“也不知道元墨那小子又跑哪儿玩去了,最近他奇怪得很。等晚上见了他,我可要好好骂一骂,别总是惦记往外跑。”
“还是我来代劳吧,我帮你教训他。”钟言说,又对秦翎怀里的梨产生兴趣,“大下雨天的,你跑出去就为了这个?”
秦翎不愿承认,她不提昨日说过什么,自己也气着不提。“自然不是。”
“夫君可真是不会骗人,脸都红了。”钟言就没见过脸皮这样薄的人,情不自禁地想,他若没病,该是一个怎样的清朗才子。一定风流倜傥,出口成章。
“你不要总是胡乱攀扯,也不要叫‘夫君’,这样叫着叫着,让外人听着不好。”话音未落,秦翎的怀里猛然一空,藏着的消梨被人拿了去,他伸手想拦,只是扑了个空。
“稀奇了,你一个大少爷,自己摘什么梨?”钟言将梨子放在鼻尖闻,清新扑鼻,实在诱人去咬,他都能想象出梨子的多汁了,可张了张口,转手就放在桌上,“给你留着煮梨水喝吧。”
“你不吃?”秦翎一听就低下头,可让他去问为什么不吃了,这万万做不到,只能婉转地说,“我并没有不让你吃。”
“我不喜欢吃这个,再说消梨本就难得,摘一个少一个。”钟言又摸了梨子一把,说不想吃是鬼扯瞎话,他可知道瓜果的滋味有多清甜,小时候没少吃,“你歇着吧,我出去一趟。”
“外头下大雨了,你去哪里?”秦翎有点气馁,但苦于自尊,他说不出将梨子送你这样的话,“你好歹都成亲了,成天像个野丫头似的乱跑,叫下人笑话。”
“野丫头又怎么了?难不成丫头小姐都要困在屋里养着?你就没让你家小妹出来看看雨?”钟言忽然想起来了,他还没见过三少爷和四小姐呢,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未出阁的小姐,还是不要乱跑吧,家仆里头男丁多。再说……过一年她就要议婚了。”秦翎是为小妹考虑,只恨自己看不到小妹出嫁,“你是不是要走了?”
“出去赏雨,一会儿就回来。”钟言走到他的旁边看了看,确实是想走了,还有点舍不得,但总归墨宝没少拿。这“一会儿就回来”可能就是诀别,他这一走,再也不回。
炙人蛊死了,皮身人死了,虽然其他的术还没破,可能做的都做完了,秦翎的阳寿自己不能插手。再说,自己留在这里,对他也不见得是好事。
秦翎明明瞎着,却像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往钟言这边看看。“你去哪里?”
“赏雨。”钟言又说了一次,将他的脸看了个遍,“晚饭记着好好吃,三天之后或许就复明了呢。”
“好。”这回,秦翎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尝试着相信他这句话,“外头雨大。”
“我带着伞出去,走了啊。”钟言苦笑了笑,这是狠心骗人了吧?三天之后,秦宅就要卸下红灯笼换白麻了。而秦翎默默地听着,但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一次,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临走之前,钟言回了睡房,床里的蛊虫已经没有了动静。他在褥子底下塞了一张符纸,又紧了紧续命绳,然后抽了一把红色的纸伞从秦翎身边而过。他没有回头看秦翎,世间缘分深深浅浅,浓浓淡淡,有聚就有散,相逢和分开本就无法避免,这才叫人生无常。他是饿鬼,从不为谁停留。
走出屋子,钟言先去了竹林。
地上只剩下蛊人的尸首和张开的一张皮,他先用符纸将张开的一缕丝魄收了,然后将一张燃烧的符纸贴在张开的人皮上,转瞬烧得一丝不剩。解决完这个,钟言拖着蛊人进了竹林的更深处。
等到他再出来,雨好像更大了。钟言摸了摸肚子,仍旧没有回头去看,快步走出了院落,径直往厨房去。再进东四宅,元墨的声音就听见了,一声一声“哎呦”的。
“哎呦,大奶奶你怎么才来?我的腿都烧没了。”元墨苦兮兮地躺着。
钟言打着伞进来,一瞧,地上明明躺着另外一个自己,看着怪瘆人。他赶紧将新裁的小纸人贴上符,放在元墨的额前,地上的那个自己马上瘪了,新的纸人慢慢膨胀,最终变成了元墨的模样。
元墨得了一副新身子,检查完不缺手脚才跪下磕头:“谢大奶奶。这屋里果然凶险,一进来就被泼了狗血!后来屋里绕了好多金线,我一碰,就烧我一下子。”
“这是个金阵,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要费些周折才能出来。”钟言不耽误功夫,立马扔出另外一个纸人,还给纸人撕了纸衣服。穿了衣服的纸人躺在地上,吸了张开的丝魄后也开始膨胀,半柱香的功夫就变成了人。
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