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喜欢脏乱的环境呢?
林樾说:“嗯。是我做的……”
他还想问徐昭对草屋环境的态度,喜欢吗?觉得舒服吗?想想又咽进喉咙,拿出药品。他不需要凳子,步足微微往地面趴伏,他的身子矮下去。
椭圆的肚子坠落,和地面相碰。
林樾仰面,咬住唇,药瓶捏在他手中,似乎不想递给徐昭,纠结几秒钟,弱弱开口:“……我帮你敷药吧。”
表情怯弱,仿佛徐昭若是拒绝,便会有晶莹的泪珠滚落。他使劲仰着头,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泪眼,轻轻眨动眼睛,生怕眼泪坠落,给徐昭造成他过于爱哭的印象。
“……你若是不想我碰,那你要轻些,别扯到伤口。”
坐在这间安静的小房子里。周围没有心思各异的镇民,没有随时可能夺命的蜘蛛,徐昭感受到久违的安宁。
她顺势接过药瓶:“好,我自己敷。”
药瓶扯了两下,从林樾的掌中脱离。不知因为什么,他的情绪似乎又变得低落。
徐昭:“你不开心?”
林樾:“没有。”
徐昭拧动瓶口,因用力撕扯到腕部的伤痕,那是被横档在路面的蛛丝割破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逃命的时候不觉得疼,安全的时候那种疼慢慢地渗出来,竟然阻挡不住。
她轻嘶了声。
林樾拿回药瓶,拧开:“还是我来吧。可以吗?”
徐昭不再拒绝,她确实没有力气:“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谢谢你。”
沾着药油的指腹触碰到她的脚踝,除却被碰到后产生的疼痛,还有淡淡的麻意由脚底升起。林樾动作轻轻的,仿佛在对待怕疼的孩子,药油沾一沾,又压低身子,柔柔的呼吸吐在肿起的脚踝。
徐昭背靠墙壁,视线短暂地和林樾偷偷望过来的视线接触。她在这种时候,竟然连道声谢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弯弯眼睛,表达自己的谢意。
林樾受惊般飞快移开视线。捏着脚踝的手指依旧是轻轻的,但是徐昭莫名的感觉,他的情绪似乎又发生了变化,是好的方面。
她不讨厌自己的触碰。林樾心里想着,嘴边的笑意遮盖不住,唇角悄悄地翘起来。仔细将药油抹在肿起的脚踝,适当地按揉几下,紧接着,他的指腹移动,换了消毒的药水,涂在她小腿的伤口处,再往上,还有伤口。
他及时收手。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她:“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怎么会半夜跑出来。可以和我说说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茅草屋是镇子很久之前的残留物,家家都拆掉老房子盖成二层小楼,只有这间破破的草屋的主人守在这里,老死,腐烂。这里离着镇子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便是这段路程,隔绝了很大部分的烟火气息。
夜晚的时候,独自待在这里。仰头是乌漆的天空,耳边听到的只有树叶被风吹响的簌簌声音,间或有蜘蛛徘徊,发出哒哒的催命的声响。
然而此刻,树叶声,落叶声,蜘蛛落地的声,间或遥远镇子传来辨不清的哭喊,皆被那声浅浅的几乎听不清的呼吸声掩盖。林樾捏紧指腹,掌心汗涔涔的,他轻抬眼,瞥见沉睡过去的徐昭。
她背靠墙壁,双臂环抱在胸前,俨然一副安然睡着的样子。
林樾大气不敢喘,隐隐生出自责。他应该在她到来之前,把床板收拾好,铺上被褥。她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休息得会更好吧?她看起来很疲惫,是镇子的生活不如意?或者被欺负了吗?
他往前蹭了蹭,和徐昭的鞋底隔着半拳的距离。脚底沾着浓郁的鲜血,味道难闻。他却再度往前蹭,干净的脸蛋都快要触碰到。
“徐昭。”
林樾仰头:“……穿着鞋子睡觉不舒服,我帮你脱下来。我们是朋友,这种小事情我可以帮忙吗?”
眨了眨眼睛,林樾捏着她的鞋面,拿掉鞋子,脱掉袜子。他放轻动作,单手揽着她的肩膀,另只手扶着她的脑袋,让她侧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
做完这一切。他的后肚子没闲着,底部吐出莹白蛛丝,根根蛛丝比巨型蜘蛛吐出的蛛丝要干净结实。步足灵活地把吐出的丝线编织成柔软的毯子。用的是更密的网格。
蛛网编成的毯子搭在徐昭的身上。
淡淡的中草药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徐昭渐渐地睡得沉沉。呼吸加重,奔波劳累使她发出轻微的鼾声。
林樾不自觉地翘着唇角。他将蛛网的边角料,一截纤长的蛛丝袋子,蒙住眼睛。视野就变成茫茫的白色。带子很宽,额头的两颗蜘蛛单眼也被蒙住。
和蜘蛛结合成的躯体有很明显的优点。他的五感增强,可以凭借着徐昭发出的响动,风吹来的声音,准确地判断出想要找到的位置。他没用棉签,直接用指腹点着消毒水,由徐昭的腿部开始,慢慢涂抹。但凡是裸在外的伤口,都被他很仔细的清理干净。
做完这一切。林樾揭开遮眼的蛛丝,就维持着此刻的动作,双臂试探地放到床板,交叠在一块。白皙下巴慢慢地,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