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细细摩挲片刻道,耷拉的眼角显出些许阴翳来道:“只有内忧外患,方才能钻到空子寻到机会。”
“这外患如今水到渠成,至于这内忧”他似笑非笑看向沈重阵。
戚禅和眼眸漆黑,但在里面,沈重阵好似一眼瞧出了答案,他猛然站起身来,椅子被带的咔哒一声:“你是说圣”
他瞪大了眼睛,眼里都是惊恐,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本以为是裹挟高朝造反,届时将天下送到他手里,他也不至于不笑纳,但从未想过,竟要对皇帝下手。
“这怎么可啊”他手颤抖的厉害,眼睛瞪大好似铜铃。
沈重阵即便胆大包天也没想过弑君。
戚禅和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道:“有何不可?若是之前不敢想,现在便好生想一想。沈大人,眼下这时机可是千载难逢啊。”
沈重阵眼底闪过犹豫,戚禅和知晓他已动摇,又道:“不出七日,礼部的事便会被抖个底朝天,沈大人这乌纱帽,也就七日可戴了,沈大人也就罢了,就没想过新任探花?本也是前途似锦,这回怕是要受牵连。”
沈重阵猛然抬头,沈舒安绝不能出事,他们沈家唯有沈舒安熬出了头,若他也受到牵连,沈家必将覆灭。
戚禅和也不着急,喝着淡茶,安静的看着沈重阵抉择。
沈重阵咬了咬牙,猛然跪倒在地:“沈某甘为殿下效忠!生死皆由殿下定夺,便是事发,也觉不会叛主,沈某会一力承担,只求殿下与戚大人能护我沈家周全,护我儿舒安不受牵连!”
谢怀回府上时,天色已暗,府上烛火还未燃起,零星又暗淡。
他走过长廊忽顿下脚步,看向了身后,囫囵月光下辨其衣角,是脚步匆匆的唐缇。
唐缇也瞧见了他,神色莫名有些慌张,本想拐入小径,却被谢怀叫住了。
“唐大公子。”
唐缇顿了顿,面上浮着笑上前躬身回了一句:“谢大人。”
谢怀笼眉问:“出去了?”
目光直直的看着唐缇。
唐缇点了点头道:“只是觉得府上闷,趁着夜色近出去走走,劳谢大人担心了,是唐缇不该。”
谢怀嘴角微压:“是吗?”
唐缇闪躲开谢怀的目光点了点头:“自然。”
恰此刻晚风吹拂而起,夹杂着毛毛细雨进了长廊,两人衣袂吹叠翻飞,唐缇拿宽袖挡了挡道:“若没旁的事,唐缇就先回了。”
谢怀并无异议,挪了挪步子让了道。
看着唐缇离去的背影,谢怀眼里闪过审视,须臾微微侧头,管事凑上前来。
“去查查,人去哪了。”
管事不敢耽搁,点头便去查了。
谢怀负手只能在长廊下久立,少顷轻声嗤笑一声,淹没进这风里:“真就不能消停。”
两个时辰后
管事带信儿进了书房,彼时谢怀已沐浴干净,正披着薄衫,透着初春里的凉意。
“公子,有消息了。”
谢怀没说话,仍旧垂首看书,烛火照的他面庞清冷。
管事看了眼谢怀继续道:“唐公子倒也没去哪,确实只是去前街走了走,还去了茶馆坐了一坐,只是”
“只是?”谢怀撂了手上的书册,看向管事。
管事头垂的低低的:“前街茶馆的小二说,唐公子去时丢了件东西,老奴再问是什么,那小二却说寻不到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丢了。”
“这样巧?”谢怀摸索着指腹喃喃道:“是什么东西?”
“像是什么信物,老奴去晚。了一步,不知详尽。”
谢怀似乎想到了什么。
管事不解问:“许真就是巧合呢?公子是怀疑唐公子做什么手脚联络旁人,唐公子聪慧,怎会不知眼下只有谢大人护得住他,但凡走漏消息,他自己便是危在旦夕性命不保。”
谢怀笑了笑问:“那他去逛劳什子街!”
管事闻声哑然,今日他也拦了,只是唐缇那副不让他出门便要与人拼命的架势,到底是没拦住。
“那唐公子能联络谁?”
谢怀俨然有了答案,撇了撇嘴角:“人不怕死,什么荒唐事都做的出。”
谢怀想也知道,许是那日的话点醒了唐缇,唐缇也不是蠢的,不过是从未往那一处想,恰如他们也是,可既然提点了,有些事就有迹可循了。
莫说他了,就是自己,被给女子戏耍成这样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他想了想,又看了眼月色,伸手拿起占卦,管事垂首不语,不敢搅扰。
清脆一声响,卦落,谢怀眸光一亮,手指又掐半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来。
管事纳罕:“公子,如何?”
谢怀看向他:“不必拦了,由的他去。”又喃喃道:“这场祸事,总归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自他而起,也需由他而止,甚好。”
管事却有些惶恐:“若真是二殿下,那公子是不是便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