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闹事者,即刻剥仕读资格,三代不可为仕,传朕的话下去!”
皇帝此番已是势在必行,他一贯如此,既下定了决心,便是雷霆手段。
谢怀低低咳嗽了两声,曲无端这才回神还有一事未说。
陆绻瞧见两人的动作,眼底有些诧异,他并不知谢怀还交代了他旁的事。
曲无端亦是一副故弄玄虚模样道:“仅是如此,还是不够。”
皇帝忙问道:“还差什么!大师尽管说!”
曲无端照着吩咐直接道:“圣上既有意易大势之人,该早做准备,有些事未必是不透风的,既已下定决心,该尽早动手铲根,莫要留下祸患。”
皇帝自然是听进去了,只是神色有些许不大好看,而后直到吩咐他们出去,都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出了宫门,曲无端见陆绻神色不大对,忙跟着直存进了马车里。
陆绻负手看向谢怀道:“方才那话是你教他说的?”
谢怀无甚所谓地笑了笑道:“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陆绻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不免生气,蹙眉道:“你到底是何打算!”
谢怀一脸神秘道:“自是天机不可泄露。”
话音一落见陆绻真要动怒才解释道:“我只与你说一次,我所行自是有我的缘由,你莫问,也莫要管,你信不信,今日这事待过几日,你需得谢我。”
陆绻轻讽一声:“谢你?”
谢怀也不生气,点了点头道:“且拭目以待就是。”
陆绻算是瞧出来了,这谢怀平日里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清淡模样,其实嘴皮子厉害得很,尤其很爱算计人,这来往几回,他已深有体会。
知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陆绻索性甩袖离去,只是他人心中仍有一事不明,圣上起先还有些许犹豫,可直到黄绯与他说什么,他便不做犹豫即刻便下了决断。
一来他是好奇到底生了什么事,二来见谢怀的反应,今日黄绯说的话也在他谢怀意料之中,到底是他先一步串通了黄绯,还是他确实算到了黄绯要说的话?
陆绻思来想去,更希望是第一种,不然他实在无法正视谢怀,想想身侧有一能瞧透人生运的人,他心底竟是冉起丝丝凉意,恐惧无限攀爬,被人看透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皇榜既放,百姓皆是哗然,不过都是瞧个热闹,只是应试学子各个都一副五雷轰顶模样,这春闱提前至月底,只二十来日的功夫,他们如何来得及准备,本想闹上一闹,可听闻会因此断送仕途,便都纷纷却步,回过神来细想,自己如此,旁人也都如此,算得上是半斤八两,只要是科考的皆都逃不掉,如此一想,心里也都颇为平衡了。
唐霜听闻时愣了一瞬,她还来不及高兴。可看见床榻上依旧昏迷的孟鹤之她便愁容满面。
拉着他的手喃喃道:“夫君,你醒醒吧……都等着你呢。”
只是床榻上的人,除却绵缓的呼吸声,便再没有回应。
十月初十这日,放榜。
谁都没想到,不学无术的孟鹤之竟是榜首,位列在上,简直是瞠目结舌。
可回神一想,又觉得应当,既已拜张先生为师,也还是有些能耐的,可见张先生确是眼光独具,不过很快又有人遗憾,不知消息是从何处泄漏,孟鹤之病重无缘春闱科考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本还忌惮孟鹤之学识的学子闻声皆都了口气。
而孟鹤之本人却是浑然不知,仍旧昏倒在榻上。
其间张先生也来瞧过几眼,见外头所传是真,更觉惋惜,低低叹息一声,回去便病下了。
这转眼便至春闱前夜。
已是入秋,秋风冷瑟,晚风拂起,卷着枯叶落了满院子,尚还来不及清扫,若是不小心踩踏到,发出簌簌脆响。
夏添引着陆绻走上长廊,远远的便瞧见前方出现一笼灯火,熹微瞧不大清。
越走越近,便能瞧见来人。
陆绻脚步微顿,夏添察觉到解释道:“邹少夫人是来陪姑娘的,这下黑才走,正是巧,遇上了。”
夏添解释完抬眸便见陆绻神色微沉,他有些诧异。
陆绻没答话,眸光深深的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近,那头的唐烟显然也瞧见他了。
不过除却行步微缓,神色一切如常。
须臾两人便面对面。
直存站在身后直叹气,还真是不巧啊,看向自家公子的眼神,带了几分担忧。
陆绻眸光微微深,自上回唐霜成亲至今,他们便再没见过,他嘴角微撇,薄唇轻启,却见烛火下的人影并未停息,冷风拂过面颊,身影自余光下划过,只余那熟悉淡香。
只见唐烟微微颔首,便目不斜视的走了,擦身而过,豪不脱离带水。
人就这么自陆绻面前走了,他蹙了蹙眉头,微微侧身,只觉得唐烟的背影带着这秋日里的冷瑟与绝情。
他倒是丝毫不意外。
只是眼底划过些许瞧不透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