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是人并非是指她套路小狐狸馋人家身子。
而是她不是人族。
沐念以除妖师的身份在世间行走,可从不会离身后这座大山太远。
原因无他,只因为沐念是这座山的山神。
沐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总之从她有记忆以来,自己便掌管着这座灵气充沛的大山,以及看管着山中修成人形的万物。
既防止它们祸乱人间也保护它们惨遭屠杀。
黄梨便是其中一员。
黄梨一直以为他生命垂危在山林里见到沐念的那次是两人头一次相遇。其实不然,沐念在黄梨更小的时候就见过他。
那是个寒冬的夜晚,一只孤苦无依的狐狸崽子瑟缩地蹲在山神庙门口的阴影里,贪婪地望着里面跳跃的炭盆火苗。
那点光,应该很暖和。
小狐狸想进去又不敢。
山神庙的威压对妖族而言并非儿戏。
可外面实在太冷了,北风从山林里刮过,声音呼啸如厉鬼过境,风从身边经过,寒冷的像冰尖一样透过皮毛细密地扎在皮肤上,疼的厉害。
狐狸崽崽害怕地抿着两只毛耳朵,孤苦无助地蜷缩起来,脸埋在大尾巴里瑟瑟发抖小声嘤嘤。
他没有家,没有同族,现在天越来越冷,他不知道去哪儿过冬。
小狐狸在门外蜷缩的时候,沐念就栖身在庙里的神像中,怜悯又淡漠的无视他。
物竞天择。
毕竟在这个山林中,想要生存就得让自己变强大,否则就算挨过寒冬也挨不过别的动物追杀。
沐念选择不管不问,让他生死有命。
可是——
他太能嘤嘤了。
小声小气,奶里奶气,细声细语,可怜兮兮地嘤嘤个不停。
嘤嘤的沐念静不下心,只能睁开眼看他。
他缩在外面,团成个小黄圆球,委委屈屈的哼唧个不停。
因为小狐狸不仅冷,他还饿,他想他爹。
小狐狸越嘤嘤声音越大,像是故意的,嘤嘤的让人不忍,嘤嘤的让神心软。
沐念服气了。
她撤开门口结界,让火盆热意散出去。
小狐狸耳朵在寒风中微微抖动,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昂起头往庙里看。
庙正中间,庄严冷硬的山神石像正沉默地看着他。
“……”小狐狸抿着耳朵,缩着脑袋垂着尾巴,又怂又小心地迈着爪爪缓慢地蹭进庙里。
跟外面冰天雪地的凌冽寒冷不同,庙里虽然只有一个炭盆,但是格外暖和。
小狐狸舒服地唧唧出声,眼睛都了眯起来。
沐念垂眸叹息,觉得能混进来,这也是他的本事。
小狐狸就这么蜷缩在炭盆边上。
平安无事相处一夜,第二天天气放晴,太阳暖融融的照进来。
小狐狸舒展四肢,蹲坐在蒲团上仰头看山神石像。
若不是留宿一晚,昨天夜里他便冻死在外面了。
小狐狸往前走几步,用脑袋抵着山神的脚,轻轻蹭了蹭。
很奇妙的触感。
沐念觉得有意思,她活了这么久,还是头回有动物这么蹭她。
小狐狸走之前,不仅蹭了沐念,还胆大的从她贡品果盘里顺走一个果子。
“……”
沐念眼皮抽动,感觉不愧是狐狸一族,狡猾大胆。
沐念以为这只是她漫长生命里的一个小插曲,无关紧要,毕竟整个冬季过去,小狐狸都没再过来。
沐念有时候也会想,他可能找不到住处已经冻死了,也有可能落入别人口腹成了食物,毕竟他那么小。
直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山神庙门前。
他也不进去,就蹲在门口往里看。
沐念抬眸。
整个冬季过去,小狐狸长大不少,从奶团子变成一只清隽的狐狸少年。
动物的生长,仅仅需要一个冬天。
狐狸蹲在门口,从嘴巴里吐出一枚鸟蛋,用鼻尖拱着往前推了推。
他歪头看神像,像是感激那夜的收留,又像是对他顺走果子的补偿。
沐念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掏来的鸟蛋,就这么上供给了她。
坐了约摸分钟,狐狸才扭头往山林里走。
春草柔软,蝴蝶萦绕。
狐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草地上扑蝶奔跑,开心地唧唧出声,直到被丢了鸟蛋的大鸟追着咬尾巴跟耳朵。
沐念神识一直往外看。
看狐狸被鸟欺负,看狐狸后脚腾空前爪往上试图反击,看狐狸跟鸟骂骂咧咧。
鸟薅他皮毛,他拿鸟鸟蛋,很公平。
沐念眼里带出笑意,头回感觉到生命的鲜活。
她难得从石像里迈出去,走到门口用两根手指捻起那枚鸟蛋,擦干净口水,才握在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