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姝左边坐着韩恣行, 这一声冷笑便是从她左边发出来的。
她窘迫地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栽进碗里。
有了这一声, 屋中终于开始有人说话。最先开口讲话的, 是一家之主陆绥铮。
他已经冷静了许久,却仍然咽不下心口那股酸气与愤怒。
“你喜欢上谁了?”
他瞪着眼睛, 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韩氏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哎了声,轻声嗔怪道:“你这是瞪谁呢?瞪我吗?”
陆绥铮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 “……我哪有瞪你。”
韩氏秀气的眉微微皱着,她慢悠悠道:“你坐我对面,不是瞪我又是瞪谁?”
“我瞪她呢,她!”陆绥铮没好气地对着陆夕眠道。
韩氏不乐意了,把右边的女儿护在怀里, “能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话啊?这是吓唬谁呢?”
韩氏讲话总是温声细语的, 哪怕是控诉, 都做得像是撒娇。
陆绥铮一腔怒火只得委屈地忍下,他重重出了口气,把头别到另一边,“她肯交代我就不发火。”
“交代什么?这是你女儿,不是你的部下。再说,女儿有喜欢的人了这是好事情,”韩氏护犊子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知道喜欢人了。”
陆绥铮被堵得哑口无言,偏他与韩氏当年那些往事,是她对付他时最致命的利器。
当年韩氏被陆绥铮顺手救起时,她也才十六岁,和陆夕眠一样情窦初开的年纪。
那会陆绥铮的夫人已经亡故了。
韩氏对陆绥铮一见钟情,陆绥铮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久久走不出丧妻之痛,对着韩氏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一连两年都是如此。
两年后他娶韩氏为妻,也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陆夕眠很喜欢她。
刚成婚时,他一直对韩氏客客气气,冷淡疏离。
这些年在韩氏身上栽了以后,他们每回拌嘴时,她都要拿出当年被他冷待那事来说。
那会也确实是陆绥铮对不起她,他理亏,只得节节败退。
“那我总能问问,是哪个臭小子吧??”
韩氏见他服软,不再为难他,抿起唇笑了笑,“当然能问啦,你不问我还要问呢。”
“夕眠,是谁呀?”
陆夕眠一想起来就要脸红,再害羞也是要说的,她不能叫她家殿下跟着她受苦,名分定要给他。
“是……”
“是苏家那小子吧!”陆长缨插嘴道。
这个名字一出,桌上另外两个男人的脸瞬间都沉了下去。
韩恣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谢兰姝。
谢兰姝窘迫地偏头,恰与他四目相对。
她欲哭无泪,冲他摇头,无声地说:“我不知道。”
男人挑了下眉,见她这幅做贼心虚的样子便觉得好笑。
明明不是她做的错事,看着反而比陆夕眠还要心虚。
看这脸马上就要泡进汤里了。
韩恣行啧了声,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他执起扇骨,往女孩的后背上戳了戳。
谢兰姝蓦地挺直了后背,不好意思地看他。
韩恣行又是一挑眉。
“坐直。”他低声说。
哦……
谢兰姝红着耳朵转回去了。
谢兰姝的注意力再回到饭桌上时,才发现她对面的兄妹二人险些吵起来。
陆夕眠不满道:“哥哥,你说谁都行,你怎么能说那个人的名字呢?!”
陆长缨不明所以,挠了挠头,“那个人?苏翊昙怎么了?我记得我走之前你们还好好的啊。”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好好的?!”
陆长缨不懂妹妹莫名其妙生什么气,他问道:“你们小时候不是总在一起玩吗?”
“那都多久前的事了?”陆夕眠纠正道,“而且也不叫一起玩,是他跟陆明鸢陆明灏玩在一起,偶尔过来烦我,根本不是我要跟他一起玩!”
“可是你身边的男子,除了陈筝的哥哥,也就只有他和你关系近些了吧?”陆长缨犹豫道,“总不会是陈琅吧?我感觉他就把你当妹妹啊……”
“当然不是世子!更不是那个姓苏的!”陆夕眠气得脸都红了,“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讨厌他!”
陆夕眠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之情,她一向都是坦荡赤诚的。
不过她从来没跟家人明确地表示过,她讨厌谁。更不用说现在,她表现得这般厌恶。
这句话一出,桌上又安静了。这次就连韩氏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显然,再座的众人都感受到了陆夕眠对苏家那位四公子的抵触,不由得都纷纷在想,是不是小姑娘在那人面前受了委屈。
陆绥铮眸色深深,沉着脸盯着女儿的侧脸看。
韩恣行脾气爆,最耐不住脾性,他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