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住。”
皇帝深深皱眉,“膳房?金宁宫不是一直空着,最近住人了?”
“是三公主留了大长公主家的两位姑娘小住,这几日就宿在金宁宫里。”
“姑母家的?人受伤了没?”
赵继泉摇头,“程姑娘还在宴上,赵姑娘回去取东西,正巧看到了火势,受了惊吓,就是……”
赵继泉说到这,脸色又白了两分,瞧出他神情不对,薛崎皱眉,“就是什么?”
赵继泉躬身,声音又低了低,“陆大将军的女儿那时正在金宁宫的偏殿小憩。”
薛崎蓦地转头,“你说什么?!”
赵继泉苦着脸,“听说是受伤了。”
偏殿距离小厨房最近,想必受了不小的冲击。
薛崎脸色难看,带着青玉扳指的手紧攥酒盅,心底掠过思绪万千。
镇南大将军陆绥铮两年来守着南境,此时此刻人正在大胜回京的路上,按着前线传来的消息,再有不足半月便能抵京。
薛崎本有拉拢嘉奖大将军之意,所以才命皇后留陆夕眠在宫里多住些日子,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女儿却在宫里受了伤。
笃地一声轻响,薛执将手中杯轻轻落下。
皇帝没有听到,冷着脸道:“你亲自去看看,跟皇后说,朕待会——”
“咳,咳咳……”
皇帝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压抑的轻咳声打断,握杯的手顿了下,抬眸望向发声处。
宣王的手抵在唇边,正隐忍着,轻轻地咳。
薛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身有旧疾,身子一向不好,眼下他似是艰难地忍耐,却仍无力抵抗喉间的痒意,不小心咳出声时,他还面露歉疚,仿佛自己做了十分失礼的事情。
薛崎眼底闪过深思,顷刻间有了主意。“十弟。”
青年缓了两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臣弟在。”
他瘦弱的身躯如松柏般笔直挺着,白皙的面上带着薄红,薛崎有些不忍开口。
今日这场宴请来了京中大半的世家年轻公子,一是为薛执接风洗尘,二则来,薛崎还想趁此机会,为他的大女儿择一良婿。
皇后在他耳边念叨了许久,说孩子大了,该早些定下一门好亲事。薛崎舍不得女儿,总是推辞着说再等等看。
前几日大公主已过了十五岁及笄,今日若再没个结果,晚上皇后怕是又要埋怨不休。
择婿之事不可再拖,可眼下……
薛崎一时间抽不出身,本想着让赵继泉代替自己先去问候一番,待宴席结束自己再去瞧瞧,事总有个轻重缓急,他虽在意陆家女,可论重要程度,却也越不过自家女儿。
宣王离京太久,倒是叫薛崎一时间没想到他来。
思来想去,宣王是薛崎最信任的人,有些事交给他会更让人放心,由他出面,也更显得皇家的重视。
“阿执,近前来。”
“……”
陆夕眠再次清醒时,榻前正围着许多人。
“醒了醒了!”
耳边嗡嗡作响,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陆夕眠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几张熟悉的脸。那些人的嘴一张一合的,望着她的表情或庆幸或担忧,自然也有幸灾乐祸。
无需开口询问,便知眼下的情况。右耳处的剧痛钻心蚀骨,疼痛使人清醒,陆夕眠的思绪在此刻无比清晰。
她果真又回到了十六岁那一年——
泰景三年六月,皇后娘娘邀各家夫人与姑娘们赏花。席间她不胜酒力,向皇后娘娘告罪后,移步到年喜宫旁边的金宁宫偏殿小憩。
醒来时,她十分不幸地遇上了金宁宫小厨房走水,火苗溅到了内含火药的爆竹上,剧烈的炸响将她的耳朵震伤了。
至于后宫为何会有爆竹,什么样的爆竹可以震伤她的耳朵,膳房当时又发生了什么,或许曾经皇家给过爹爹交代,但陆夕眠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她当初右耳损伤听不清声音,很长一段时间意志消沉,家人害怕勾起她伤心往事,个中内情对她只字不提。
就在陆夕眠迷茫地睁眼,因疼痛而眼底含着泪,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右耳时,榻沿上坐下一个三十左右的美貌妇人。
女人身穿着花纹繁复绚丽的大红凤袍,雍容华贵,仪态不凡,陆夕眠认出这是苏皇后。
苏皇后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眉目柔和,“陆姑娘可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
温柔似水的话语落在陆夕眠的耳朵里,变得模糊不清。她直勾勾地望着苏皇后,懵懂的模样倒叫对方自责不已。
苏皇后想起方才太医所说,再看着被纱布紧紧包裹的右耳,脸上的愧色更浓,叹了口气,亲自将陆夕眠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