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一出门,林珺也跟出来了。
偌大的厂区,正值上班时间,大院里空空荡荡,也安安静静。
半夏头一回来厂区,看到办公大楼前有个大水池,里面还养了好多鱼,来拉妈妈:“妈妈,看鱼,好多鱼呀。”
要不是女儿拉一把,林珺还注意不到,她瞅着偌大的水池,又呆住了。
而楼上的林东看到林珺居然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远远就笑着追了出来:“林珺,你回来的也太快了吧。”
林珺指水池:“林东,这儿张仲景的雕塑呢,去哪里了?”
林东说:“马书记说要与时俱进,把它挖了,换成了鱼塘。”
林珺面色渐白,眸子一瞬间就没光了,而在原来,当她变成这种眼神,就又该闹自杀了。
俩娃今天是头一回跟着妈妈出门,尤其半夏,可开心了。
但妈妈的手突然变得好凉,孩子猜妈妈是冷,就拿两只手护着她的手,还给妈妈手里哈着气。
林珺弯腰问:“半夏,你这是干嘛呀?”
“妈妈的手好凉,我给妈妈吹口热气。”半夏说着,憋足了劲儿,又是一吹。
林珺不止精神状态差,体能也很差,就此刻,她也是强撑着,生怕自己会晕倒,她特别想抱抱这个可爱的孩子,可又担心,怕自己抱不动她。
此时忍不住抱了起来,才发现女儿好轻,轻飘飘的,而且一点都不排斥她,依在她怀里,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稳住心神,问:“雕塑现在在哪儿?”
“这个得问马书记或秦秀,是他们命人把把雕塑移走的,是卖掉了,还是扔在哪个库房,我不太清楚。”林东说。
抱着孩子,她面色很平和,但整个人状态都变得很差。
“妈妈冷吗,我抱抱你,你就不冷了,对吗?”半夏环着她的脖了,问。
林珺环上小女孩,用自己的脸庞蹭了蹭她的脸:“妈妈很冷,但抱着半夏,暖和多啦。”
“我是妈妈的小棉袄,会让你不冷哒!”半夏说。
妈妈的目光好温柔,温柔的像水一样。
林东听林珉提过林珺的健康问题,知道她情绪不稳定,而张仲景的雕塑,是林老书记还年青的时候,亲自选的花岗岩,亲人打的造像,造象下面还雕着数百味中草药的名字,那是他自己一味味的,拿凿刀凿上去的。
自有慈心的一天,它就矗在这儿,办公楼,车间,家属楼,都是在张仲景的目视下一点点建造起来的,它被搬走,别人倒无所谓,但林珺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但这不算什么,等一改制,慈心曾经属于林老书记的一切都将被抹去。
不过这于别人来说无所谓,但于林珺来说是很残酷的,毕竟她出生在这儿,看她父亲把一生的心血耗在这儿,自己也在这儿奋斗了半生。
林东得安慰她,遂说:“林珺,早在大伯把厂子交给国家的那天起,这就不是咱们的私产了,国内现在就这么个情况,政府打包卖资产,暴发户们赚得盆满钵,你就别过问了,早点回漂亮国吧,眼不见心不烦。”
这句半夏懂,她插话了,理直气壮:“我们不走,我们要陪着爸爸。”
“你个傻丫头,大家挤破了脑袋的想出国,你妈有绿卡,你一出去就是漂亮国儿童,能在漂亮国读书,你会跟你俩哥哥一样优秀的。”林东说。
“才不,我爱爸爸,妈妈也爱,我们要永远陪着爸爸。”半夏盲目乐观。
林东笑了笑,以为林珺会纠正孩子,结果她说:“林东,至少目前我不会走,厂子可以卖,可以发展,但你们不能胡搞它,我不允许。”
林东听她语气太过激动,怕她要发病,遂劝:“林珺,我看你精神很差,厂子是国家的,自有领导们操心,你就别费神了。”就怕她又要闹自杀。
“才不,我妈精神可好了。”半夏无脑夸,还问林珺:“对吧妈妈?”
还要问问正在池边凑手,想抓鱼的顾法典:“对吧哥哥。”
这回就是顾法典都不敢盲目自信了,他也好担心妈妈,怕她要犯疯。
林珺把怀里的小女孩团紧了点,她其实很疑惑的,一个孩子,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她,却那么坦承的,毫无保留的爱她,信任她,这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血缘关系吗?
不,小民和小宪因为从小出国,一直住在林珉家,跟林珉亲,但跟林珺全然不亲,无论她怎么试图亲近,他们都是淡淡的。
可这女孩为什么会那么爱她,爱到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
……
表面看,马书记的工作没受影响,甚至,马明霞都被保释出来了。
但拐卖一案对对他造成的损害,只有他自己知道。
钱物俱备,各项准备工作全面就绪,慈心眼看落入囊中,却失了马前卒。
马书记昨天夜里还在国资委做检讨,今天召了一帮人,直接在家开小会,商量下一步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