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身体要紧!”
孟娘子两眼空空,望着大殿之内,然后,她环视左右,眼下两行清泪,蓦地,顺着脸颊流下去。
她与赵惠然,初进宫便以姐妹相称,同住一屋。后来虽然不住在一处,却也时常凑到一起,情同姐妹。她幸得皇上看重,封为妃子,待赵惠然一如往常,从未变过。
谁知。一朝荣宠,早已埋下嫉妒的种子。
赵惠然虽为美人,可其父却刚刚升了尚书,三品大官。她因父职,被晋为赵妃。
一切就这样慢慢地发生了变化,赵惠然本就是盛京贵女,从小千宠万宠长大,怎可久屈人下?何况孟娘子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官,久而久之,心中不平越来越大,大到赵惠然已经不惜撕开和善的表面,露出她的本性。
“孟华玉,如今你我同为妃位,只是一个我看不顺眼的下/贱宫人,我想要处死便处死。”
“难不成你还想要我以命抵命吗?”
“我父如今是吏部尚书,我家与太后母家成了儿女亲家,我亦得太后偏爱,你以为你告到皇上面前,他就会帮你?”
“几句无关痛痒的斥责,我不怕。”
“倒是你,燕娘可是你身边的婢女,陪你一起入宫的老人啊,她死了,你肯定很难过吧”
赵惠然句句讽刺,环绕耳边。
孟娘子晕倒在地。
宫人手忙脚乱将她抬到床榻上,又去请太医,请皇上。
好久,孟娘子才醒来。
孟娘子睁开眼就看见满脸着急的皇上。皇上待她一向好,有求必应。她胸中的委屈立马涌上来,不禁又哭起来。
“皇上!”
“莫怕,我都知晓了。”
孟娘子眼圈红了,心中又恨又气亦又悔。
“燕娘是我身边婢女,从小伴我长大,在我心中,燕娘早已成我的家人,如今却却被乱棍打死,落了个冲撞宫妃的罪名,这根本就是无需有的罪名!我只是饿了,燕娘去厨房取食,却再也回不来了!”
“若我不肚饿,燕娘不去厨房,这一切原是可以不发生的”
孟华玉难掩自责。
她哭得如同骤雨狂风下摇摇欲坠的花,身姿颤颤,泪痕点点。
皇上早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他的眼圈也气红了,心疼地将女人揽在怀中,拢着女人纤弱的身体,安抚道。
“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即刻就下旨,赐燕娘品秩,建墓穴”
人死都死了,要这些身后的荣华有何用?
孟娘子双手扶着皇上的胸膛,抬起泪花点点的脸庞,问道:“赵娘子无故杀人,皇上就不罚她吗?”
皇上神色凝住,久久未言。
孟娘子再次问道:“赵娘子屡次挑衅,我都忍了,可是这次,她却杀了我的燕娘,皇上真的不能罚她吗?”
皇上的脸上露出无力的神情,他被女人充满依赖的、祈求为她讨回公道的目光看得心有愧疚。他转开脸,不去看她,只是道:“不能。”
良久,皇上道:“秀秀,你知晓的。”
“赵惠然的父亲,如今是朝廷三品大官,赵家与母后母家又结成儿女亲家。”
“我虽位在高座,可朝政由皇叔把持,我半分做不了主,便是太后的话,我亦不能反驳”
皇上脸颊白了。
因为他的无能,因为他的无力。
他重重咳嗽几声。
“我向你保证,往后,我绝不踏入赵惠然的宫殿。若她犯了错,我也绝不姑息”
“只是这次,我是真的没有法子。”
孟娘子久久望着眼前的皇上,终是一句话没有再说,任由皇上将她拢在怀中。她枕着男人的胸膛,脸上的泪痕冰凉刺痛,她强忍着胸中的呜咽,闭上眼睛。
窗外狂风又起,拍打窗户。
枝丫上的厚雪轰然落地。
这个冬日,冷得让人骨子里打颤。
寒冬腊月,华玉穿薄衣站在屋外,静静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皇上。
檀瑾宁起初低着头,应是察觉到了华玉的视线,猛然抬头,二人相望,他的脸颊先红了,视线呆呆的,许久,才移开目光,看着华玉身前半寸之地。
华玉的双目如染春情,明亮、干净,久而望之,让人浑身俱颤,半边身子都能酥掉。
她就这样静静看着檀瑾宁。
看着他如同前世每次看见她一样,还未靠近脸便红了。他视线不在自己身上,可华玉还是能够察觉到他时不时偷瞄的目光。
檀瑾宁起初步伐很快,快到了华玉跟前,才放慢速度。
华玉虽穿华服,面容却是精心妆扮过的。皇上未来之前,她只有五分的成算,毕竟现在赵淑妃是宫中盛宠之人。见了皇上,见了他脸颊染红的神情,她的成算又添了几分。
“皇上万福。”华玉行了一礼。
檀瑾宁伸出双手,方要去扶她的身子,又不知想到什么,猛然收回,越发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