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想起这个,不免又悲从中来,叹道:
“你我母子相认,那又如何,也不过是偷偷见一面罢了。你原本就是世代武将之家,如今更是尊为辅国将军,封平西侯,这样的身份,若是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他们哪里能容得下你!”
大越王听到这话,从旁点头道:“我已听纳达尔提起,说是这一带已经有人传言说你是外族血脉,这显然是要对你不利的。”
萧正峰想起这个事儿来,也是皱眉:
“我也不知,这个消息从何而来,不过想来此时也是诡异,自我来到锦江城,并着手探查此事,这件事也就销声匿迹,不再有人提起。”
王太后听此,不免摇头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让阿图尔设法去查,总是要查出来,到底是谁知晓了这件事,你如今位高权重,就怕有人借着这事害你。”
她虽是大越人,可到底是嫁过一个大昭武将,隐约知道这大昭官员之间的相互倾轧陷害,那才是杀人不见血的。
阿图尔想起这事,抬手紧紧握住萧正峰的肩膀,沉声道:
“大哥,这些年我只知道敬仰大昭名将,实恨不能一睹萧大将军的风范,如今知道你竟是我大哥,心中自是震撼惊喜,你我兄弟今夜又能相认,一家团圆,实乃天下最大幸事。我知你在大昭位高权重,可是如今我一想,你在大昭做大官,便是做得再大,那又能如何,还不是居于人下,以后也免不了被帝王猜忌。如今我们一家相认,倒是不如你跟随我回去都城,我把这王位让与你,你来做这大越王,从此后,你我兄弟共享荣华,一个碗里喝酒,一个锅里吃肉,一起孝顺母后,岂不更好?”
萧正峰初次见这大越王,便觉得他性情颇和自己相投,如今知道竟是血脉至亲,自然越发欣赏。此时听得他说出这番话来,诚恳真挚,心中不免感慨万分,当下有力的手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你我既为兄弟,我便不以那俗礼相称,我长你几岁,便冒昧叫你一声阿图尔。”
阿图尔听说,忙点头道:“我的名字,大哥自然是叫得的!”
萧正峰握住他的肩膀,诚恳地道:“阿图尔,大哥心里感激你的好意,知道你是一片真心。但只是我自幼长于大昭燕京城,如今我的妻子亲人都在那里,如今我贸然离开,怕是不能的。”
桐油灯黯淡的一点光下,王太后眼中原本闪耀着的一点期望的光芒缓缓消失了,她掩盖下心中的失落,努力笑了下道:
“你的大哥骨子里虽然流了大越一半的血液,可是这些年他早已扎根在大昭了,阿图尔莫劝,反而让你大哥为难。”
轻轻叹了口气,她又道:
“再说了,你大哥这些年四方征战打拼,在大昭拼得如此尊荣,你我又怎忍心让他就此放弃呢!”
这母子三人就这么说着离别话,又谈着将来事,不知不觉间,外面竟传来群羊咩咩的叫声,以及有了锅碗瓢盆的动静。
萧正峰转首看过去,却见毡帐那窄小的窗户上面,透出来一点青白的光芒,外面竟是眼看着要天亮了。
☆、307|阿烟的梦语
告别了刚刚相认的母亲和弟弟,萧正峰出了毡帐,纵身穿梭在那毡帐群中。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有许多穿着宽大毡裙的妇人弯着腰在那里忙碌,也要小孩子和男人开始清点自家牛羊。
萧正峰仗着一身功夫,又借着这将明未明的天色掩护,几个纵落出了阿依古部落聚集地,来到了外面空旷的原野。
此时天上依稀有些星子,高远而神秘,天边尽头是一抹温馨的橘红色,在那橘红色之中隐隐一小团白光正在冉冉升起。此时的草原朦朦胧胧的,仿佛蒙上一层银色的纱。
凌晨时分的气息透着浓浓的草香,刚刚离开的阿依古部落里隐隐传来了悠扬的调子,那是大越人唱的晨曲,倒是依稀有几分昔年逯人流浪时所唱的曲调。
萧正峰今日经历了母亲尚且活在人世,认了母亲,又认了兄弟的震撼,心中自然激荡万分,一时难以平静,不免仰天望着那晨曦中的茫茫苍穹,长出了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活了这么多年,上苍实在对他不薄。
家中自有贤妻,柔顺妩媚,善解人意,为他平生之最爱,又有几个儿女,聪颖懂事,每一个都是那么出众。
如今呢,更是在偌大年纪功成名就之时,寻到母亲,认了弟弟。
吸着这新鲜的空气,萧正峰此时忽然想畅歌一曲,一时竟忍不住唱起了幼年时所学的洪亮调子。
有群飞的大雁落在了遥远的地方,望着原野上这个苍劲雄健的背影,听着他那雄浑沉厚的歌声。
朝阳跃出东方的地平线,在这原野上洒下万道金光。
一时之间,这个无垠的原野仿佛都被映照成了金红色。
这是人世间最美的景致,没有之一。
萧正峰回到自己府邸时,阿烟还赖在床上呢。
他此时心情愉悦,望着床上那娇软的小女人,越发心里多了几分疼宠,不免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