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已毁,让他死了这条心。
浑浑噩噩二十余载,婚书终于回到了他手里。
李蔚光凄恻地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寒声道,
“说吧,你这个时候把婚书还回来,什么目的?”
王晖不慌不忙将那杯满酒推至李蔚光跟前,“你慢慢喝酒,容我与你说一个故事。”
李蔚光从不喝满酒,今日却没推辞,木然看着那杯酒,擒起一口饮尽,将酒碗抓在手里,冷声道,“说吧。”
王晖一笑,沉哑的嗓音缓缓在夜色里荡开。
夜风自窗棂灌了进来,李蔚光目色似被风掠起一抹迷离,他腰背挺直如松,一动不动听着,柔和的灯芒化不开他瞳仁深处的寒霜,听到最后,他干脆抓起酒碗径直往王晖额角砸去,怒道,“你个畜生,你个伪君子!”
王晖猝不及防,被他砸了个正着,身子往后跌落,撞倒了一排书架,血液顷刻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王晖疼得嘶了几声,一面捂住,一面跌跌撞撞坐起身,冲着李蔚光喝道,
“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是君子,我王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你李蔚光又好到哪里去,平日里人人称你高风亮节,仙风道骨,只有你自己清楚,你曾做过什么混账事!”
“观音寺的事,你真当我不知?”
李蔚光绷紧的脸色一僵,灼目绽出的团团怒火,倏忽间被一抹寂寥所代替。
王晖将额头的血渍一擦,随意抓住一条帕子按住伤口,厉声吼道,
“你以为我乐意这么做?你以为我乐意将然然送入皇宫?她是我的嫡亲妹妹,我难道不希望她幸福快乐吗?李蔚光,当刀架在我肩上时,我王晖没有选择!”
他浑浊的眼交织着凌厉与不甘,“琅琊王氏世代簪缨,为古往今来累世公卿的名门望族,我不能让合族断送在我手里!我不能让王家一落千丈!”
“我承认,我错了,我一错再错,至而今的局面,但我不后悔,李蔚光,若时光倒流,我还是会这么做!”王晖嘶声力竭地吼着,一面恳求,一面引诱道,
“停云老弟,那个狗皇帝夺了你的妻,你难道不恨他吗?八月十五,太子大婚,便是你我报仇的最好时机,我已决心在这一日一举定乾坤!待事成后,我设法让你与然然团聚,可好?”
灯火无声,静静淌在夜色里。
李蔚光眼睫微微一动,听到最后一句,似明月冲破浓雾,缓缓在他沉寂多年的眼底,带出一抹微光来。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这一笑,似让王晖看到了昔日挥斥方遒的衡门十八士魁首之风采。
想当初,李蔚光与北鹤名声不相上下,一人乃衡山门下首席弟子,师出正道,被誉为当世之张良。一人乃山野道间天资纵横不世出的奇才,被称为隆中诸葛。
此二人,论才情,北鹤更高一筹,但他性情疏狂,出手狠辣,毁誉参半,而李蔚光为人正派,克己内敛,为世之楷模。
李蔚光双手轻轻伸在灯芒下,静静凝望,似有温软的光色滑入那双沉敛的眸里,
“你想要我做什么?”
王晖暗暗吁气,往前爬了数步伏在他对面,“谢堰在查秀水村的案子,很快就会查到我头上来,他是你的徒弟,身兼你与北鹤之长,我压根奈何不了他,昨夜我以容语为饵,设计围杀他,不仅不成,反被他绞杀了一批精锐,我现在吃了个闷亏,声都做不得”
王晖咬下一抹恨,“除了你,没有人是他对手。停云,你帮我杀了他!”
李蔚光掀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我杀不了谢堰,也不打算杀他,对付谢堰,釜底抽薪,将二皇子朱靖安拖下水,任凭他能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王晖脸色微微一亮,“你的意思是,对付朱靖安?”
“没错,朱靖安没了,谢堰便无枝可依,我再亲自劝他,他心怀社稷,绝不会做无谓挣扎。”
王晖缓缓露出一丝笑,“还是你有主意。”有了李蔚光,他像是有了主心骨,王晖浑身也松懈下来。
只听见李蔚光沉沉盯着摇曳的灯火,继续道,“所有经手秀水村一案的人,全部送到我手里,那一百二十条人命,我来背。”
王晖大吃一惊,茫然望着他,“停云啊,这不好吧?”
李蔚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谢堰查到我身上,我总有法子对付,你却没有,你想要王家万劫不复吗?”
王晖挠了挠额,他当然不愿意,只是他本对不起李蔚光,李蔚光如今却肯一人担起整个局,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李蔚光垂眸冷声道,“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王家,是为了然然和她的孩子”
“至于红缨”
提到红缨,王晖瞬间回过神来,“关于红缨,我是这么计划的,我也不好让她回王家,太子赐婚圣旨上不是写着李四小姐吗,我查了,李四小姐只是容语的幌子,咱们让红缨顶替李四小姐,记在你的名下,以李家长房大小姐的身份嫁入东宫,为太子妃。”
李蔚光想起李思怡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