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好受吗?早知如此,我更该要狠狠苛责他,我不许他习武,不许他上阵杀敌,我宁愿他成为京城不可一世的纨绔,也不愿要一块冷冰冰的碑牌!”
“你以为我在乎那什么彰武侯?”
王晖嘶声力竭控诉着。
王夫人无动于衷,“收起你那点假仁假义,签字,我好快些离开”
王晖绝望地闭了闭眼,他仿佛面临着一块密不透风的墙,他怎么都打不通,穿不透
些许是力竭,他颓然坐在圈椅里,卸下一身傲骨,语气放缓,恳求道,
“我答应过桓儿,要好好照料你,你若是不喜欢那些小妾,我这就打发她们去庄上住,家里还有三个孩子,都交给你教养,他们都是孝顺的,不过是见你平日严肃,有些惧你罢了放你一个人住在那空荡荡的侯府,我将来以何脸面去见桓儿?”
朝堂上的意气风发,撞上心坚如铁的王夫人,一泄而空。
王桓的死,终究在他僵硬的心房撬开一道口子。
他亏欠这对母子,太多太多。
王晖放下尊严与骄傲,细声央求着,
“我答应你,这个家还是由弼儿继承,老二,老三与老四将来各自成家立业,靠他们自己撑门立户,如何?”
王夫人闻言,这才缓缓抬眸,目光深深与他相交,目色寒冽,一字一句咬道,
“今夜,要么和离”
“要么告诉我,那个孩子的下落整整二十年了,当年,你把她从我手中夺走,也该还回来了”
“真的是这样?”
王夫人静静坐在一旁,神色明显缓和许多。
王晖说得口干舌燥,坐在王夫人一侧的圈椅里,擒起茶壶喝了一口冷茶,颔首,“等太子大婚,一切尘埃落定,你们也该满意了。”
王夫人怔了怔,深吸一口气,闭目叹道,“确实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她?”
“不急,我还有些手尾没料理妥当,快了,大婚前我定让你亲自送她上花轿”
一贯坚强的王夫人泪水顿时涌出眼眶,她强忍着,恨道,“王晖,你最好说话算数,这回你若食言了,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王晖皱眉,这个世上能指着他鼻子骂的,也就王夫人了,他不悦道,“她也是我的血脉至亲,我能委屈了她?”
“我呸,这些年,你利欲熏心牺牲了她,换取王家如日中天,你可知,她这二十年过得是什么日子”王夫人哽咽地说不下去,眼泪似针密密麻麻扎在她眼眶,她拽着心口疼得犯怵,她被愧疚煎熬了整整二十年,无一日不在佛前诵经,期望那孩子平安喜乐。
王晖也知理亏,见她伤痛如此,越发讪讪,“她在北鹤手里,能差到哪里去,离开京城这旋涡,也未必不好,等你见到她,你便知道,她被北鹤教养得极好,温柔恬静,知书达理,不比京城哪一位闺秀差等她嫁给承安,便是最好的结局”
王夫人心口热一阵,冷一阵,绞得她呼吸都泛疼,她拂袖而起,冷笑道,“总之,你少做点恶吧!”捂着胸口快步迈出了门槛。
王晖唇角一勾,瞅了一眼桌案上的和离书,立即操起追了上去,
“把这玩意儿拿走!”
王夫人头也不回道,“留着,等樱儿出嫁,我便离了你这个混账!”
王晖对着她背影,将那和离书给撕了个粉碎。
一个时辰后,东边天际泛出一抹鱼肚白。
王晖稍稍阖了下眼,着管家伺候他沐浴更衣,喝了一口参汤并一碗燕窝粥,强打精神去了奉天殿。
昨夜凌晨,已将皇帝移去养心殿安养,大晋朝政中枢重新回到了奉天殿,朱承安自东宫穿戴皇太子冕服,来到奉天殿接受百官朝拜。
然而册封大典,举行至一半时,一内侍匆匆步入,覆在王晖耳边低语数句,王晖脸色大变。
彼时朱承安恰恰坐定,隔着空旷的正殿扬声问道,
“首辅,发生了何事?”
王晖犹豫了片刻,上前拱手道,“回太子殿下的话,今日晨起,有大批太学生聚在国子监与正阳门门口,嚷着要给个罢黜许昱的理由”
朱承安眉峰一挑,清润的脸浮现腾腾怒火,“许昱欺君罔上,蓄意作乱,满朝文武亲眼所见,还需要什么理由?”
这时,刑部尚书时秉谦上前禀道,“回太子,昨夜臣将人带回了刑部,端王认罪倒是痛快,但是许昱不认罪,说他什么错都没有”
朱承安气得额尖青筋直跳,
传位的话是皇帝亲口允诺,许昱只是照章行事,面上来说,他确实无罪
“谢大人不是找到了端王通敌的证据么?这些他许昱都没参与?”
时秉谦苦笑道,“殿下,许昱很狡猾,端王与徐越做的事,他一样没参与,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咱们要定他的罪,还拿不出像样的证据来”
唯独那份遗诏又不能公布于众,是以,处置许昱十分棘手。
时秉谦不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