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来,含泪下旨,
“王桓及冠那日,朕问他有何抱负,他言之凿凿大丈夫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朕便赐字彰武,不成想,他当真走了这条路,刘承恩,拟旨,封王桓为彰武侯,从王家宗室过继小儿为嗣,将古宁堡改为彰武堡,以祭王桓之功,待他灵柩归京,以郡王规格下葬,陪葬帝陵”
初七这一日郊迎,礼部便以郡王规格迎王桓灵柩。
不仅如此,城门口百姓夹道,两侧官道摆满了瓜果祭品,人人含泪,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路。
容语一身素衫,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王夫人跟前,悲戚跪下,“阿母,阿兄临终认我为亲,今后您便是容语之母,容语定侍奉您终老”
王夫人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又或许消息传来数日,她已渐渐面对这个事实。
她依然挺直腰背,发髻也梳的一丝不苟,只是细看,她唇瓣毫无血色,眼眸干涩灰败,早已失去了光芒。
她亲自扶着容语起身,目光空空落落凝在那副黑色棺椁,涩声道,
“他既认你为兄弟,今后你便是我儿,天底下奋战边关的儿郎,皆是吾儿”
容语泪如雨下,“阿母”
一行人肃穆又沉痛地护送王桓棺木回府,王府早已举哀,从当街绵延至府前,白茫茫的一片,望不见尽头。
容语随许鹤仪二人入王府吊唁,路上方知,次辅王晖已卧床不起,至今不曾进一滴食水。
王夫人回到府中,从棺椁里取出骨灰坛,抱入内室,将门一拴,独自坐在罗汉床上,与怀中的骨灰坛悄声低语,将这些年来不及诉说的事,细细揉碎了说。
至深夜,一行血泪自她眼角滑出,她面如枯槁,“儿啊,你信誓旦旦回京娶妻生子,终究是食了言”
容语回到宫中,与皇帝请罪,皇帝却不怪她,只是哑声询问王桓战死的究竟,容语将一切责任归在自己身上,磕头不起。
皇帝心中大恸,
“皇后闻讯已晕过去数次,她提出要见你,你眼下先不去玉熙宫,待回头她缓过劲来,你再去与她说道那个孩子,真是个最好的孩子”
缅怀一番王桓过后,还是告诉她,暂时免了她御马监提督之职,让她好好休息一阵,等风声过后,再起用她。
容语谢恩退出养心殿,又折去了东宫。
朱承安失魂落魄跪坐在正殿门口,瞅见她,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卿言,他们都说表兄已战死,我不信,你亲口告诉我,表兄还在边关,是也不是?”
容语悲从中来,扑通一声跪下,失声痛哭,“殿下,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没能把他带回来我对不住殿下,也对不住阿兄”
朱承安闻言情绪骤然决堤,发出一声悲鸣,“不可能”
他挪着膝盖来到门槛前,紧紧拽着容语的手腕,双目通红钉住她,
“卿言,你知道吗,表兄是我最亲的人自小,母后不管我,父皇不疼我,唯有表兄日日入宫陪伴我,得了好吃的糖果分我一些,见了有趣的玩意,送与我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怎么能死呢”
朱承安双目龟裂,复又松开她,望着苍茫的夜色,大口大口喘气,指甲陷入大殿的门缝里,绞出一行血迹,头额重重地往门框上撞。
“我不信,我不信”
“殿下,殿下”
容语紧紧揪住他的胳膊,泪如雨下,“殿下高堂在上,切莫伤身”
“阿兄临终遗言,嘱我辅佐殿下,我应下了,殿下,您要振作起来,不能辜负阿兄的期许”
朱承安宛如木偶般,跪立不动。
二人就这般隔着门槛,枯坐至天明。
王桓停灵整整七日,于元宵节正月十五日下葬。
容语送葬归来,抱着他那柄缺了一角的偃月刀,跨入熙熙攘攘的街市。
一大片喧嚣扑面而来。
五光十色的灯盏沿河岸铺展,一片连接一片,映照三里河如流光溢彩的灯市。
路边商肆鳞次栉比,旌旗迎风招展,大街小巷挤满了花团锦簇的行人,时不时有年轻的过卖扯着嗓子尽情吆喝,兜售野味的老汉露出一脸憨笑,亦有挑着货担走门串户的货郎沿街叫卖,一群衣着鲜艳的浮浪子弟打马路过,惹得街市一阵人仰马翻。
河面涟漪划开,一座画舫游来,当中一曼妙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她眉目含情,信手拨弦,琴音却清透悠远,正是一曲《边关月》,行人立时拥挤在围栏处,哪管那曲中哀恻之意,只扔绢掷笑,好不热闹。
游人如织,贩夫走卒不绝于路,整座上京城灯火惶惶。
想是勤务楼附近举办了灯盏,人海如潮,摩肩接踵皆往那头赶。
容语怀抱偃月刀逆着人群,仰首闭目,喧嚣如潮水一浪一浪盖过她面颊,她深深呼吸这一片烟火气。
边关儿郎浴血奋战,为的不就是这片河清海晏歌舞升平吗?
阿兄,卿言定承你遗志,守住这片康衢烟月
容语如约来到红鹤楼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