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一种感觉。而沈寂,他没有惊喜,也没有发怒,平静的转过身,将半开着的渡水院的门带上,直到半绿拉了谢青芙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他才一个人踏过那些半人高的枯草,出了他住了好多年的地方。
渡水院开了不过半天,又重新被锁上了。
饭桌上没有谢红药,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饭后,天雪避开去了账房的谢青芙,将沈寂带到了后花园。谢红药就坐在亭子里,面前放着一方砚,一支笔,一本账。园里的早开的紫荆花沿着亭子围了一大片,没人打理也仍旧繁茂得令人欣悦。谢红药侧首望着那紫荆花,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启唇道:“坐下罢。”
沈寂并未坐下,只道:“你若有事可以直说,青芙看不见我,很快便会找来。”
谢红药这才转过脸来,一双与谢青芙别无二致的黑眸望过来,脸上一点笑都没有:“你还是坐罢。让青芙姐姐看见你站在我面前,而我独自坐着,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便更不好了。”
沈寂似是沉吟了片刻,才终于坐下来。这园中花气袭人,却又安静得吓人。
谢红药先开口,带着质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只是要问这个?”沈寂漠然应答。
谢红药望着他低眉模样,本是极力压抑下去的嘲讽终是压不住了,慢慢的便展露在了唇角:“沈寂,青芙姐姐单纯,我却并不好骗。她没有吃过苦,一直生活在你与我爹的保护之下,渐渐的便养成了轻信的毛病。就像……你大约是答应了她,会留下来帮她,而她信了。”
沈寂抿唇不语。听了这样的话还保持着平静,谢红药不由地望向了他的眼睛,只是他微微的低着头,她便失去了猜透他心中想法的唯一途径了。
她停了一停,将食指抚在了那本账上。
“就像你说你什么都没想起来……而她也对你没有丝毫怀疑。”
谢红药不再说其他的话了,因为她发现上一句话已经足够让沈寂暴露出内心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动了一下,于是谢红药便收起了笑。
“你真窝囊。她忽然便厉声道,“你从前骗她随你私奔,是为了将她毁掉,继而将谢家毁掉。而如今谢家已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你还是不肯罢手,你仍旧在欺骗她。”她忽然便撑案而起,几乎咬牙,“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从心底里讨厌你。因为我发现你是个窝囊得可怕的男人,那时候你明显是被我的话惹恼了,但你为了标榜你的好脾气强压怒火。那时候你便开始骗她了,你是不是觉得她好骗,所以便专挑了她下手?你总是在骗她,你什么时候才会对她说哪怕一句实话?”
沈寂用力闭上双眼,霜白的脸色越发不好了。手指扶着桌沿,渐渐地便用力扣紧。
“你真窝囊。”
谢红药又重复了一次,将账本卷起攥在了自己手里:“我本以为,你大约是真的存有想帮忙的心,所以才回来。我想若是你愿意帮忙看看账本,我们的底气又足了一些。只是没有想到,你仍旧忘不掉自己来谢府的目的,即便你想报复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也仍旧撒着自己的谎……”说到这里,唇角的笑渐渐地更冷了,“现在谢家的模样你已经看到了。你若是觉得自己的目的还未达到,或是还不够解气,便尽管的兴风作浪。青芙姐姐想做什么,我不干涉,只是你别妄图在我的手下讨到便宜。”
谢红药说罢,也不管笔砚还放在石桌上,攥紧了那本账册便径直转身离开。亭边一朵紫荆花早已开得败了,被她衣袖一带,便安静的落在了地上,淡紫色的花瓣蜷成一团,到枯萎也仍旧死死的抱着那花蕊。
沈寂的心痛得厉害。即便再用力的闭上双眼,眼前也仍旧浮现着那一年的画面。本该养尊处优的少女跪在血泊里,一次又一次的向下磕头,一面磕头一面无声的哭出来。
而他什么都听不见,他只能躺在地上望着她,启唇想对她说一句话。
他想说,你不要再哭,一切都是我骗你,一切都是我活该。
只是总也发不出声音,伤处溢出鲜红的液体来,逐渐的将他包围。
真冷,冷得入骨。
☆、 荼白·(七)
沈寂回到天雪安排的房间时,已是快要傍晚。
他穿过无人的长廊,有秋天微冷的风拂面。朱红色的柱子被夕阳映得泛出温暖的橙色。他刚走到廊子尽头,便望见了从房间内走出的谢青芙,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着什么,见到他,脸上的担忧才慢慢的消了下去。
“你去哪里了?”她担心的问,“你昨日刚淋了冷雨,应当待在房中静养,不能再受了凉风。”
沈寂低下了头,低声道:“无碍……我并未觉得疼痛。”他指的是他的断臂处,谢青芙听了他的话只好让到一边,将房间门口让给他。
“你回去歇一歇罢,不要再出来吹风了。晚饭我替你送来。”
谢青芙说罢便转身要离去,沈寂刚要开口劝阻她,却见她又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停下了脚步,过了片刻,她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只是她虽是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