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们不能再继续替她铺路了。
夜晚来临了,谢青芙与谢红药共乘着的马车停在了周府后门。半绿撩开车帘,却见后门一片凄凉,只有一名身材瘦小的小厮干笑着等在马车旁。
谢青芙一怔,回想起谢红药对周巽的态度,心间已然有三分清明。
“周家果然以礼待客。”
谢红药微微笑着,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半绿扶了两人下车,小厮脸上的干笑像是定格了一般,也不说话,只是引着两个人向内走去。
进了周府,即便谢青芙心中早已有所准备,却仍旧克制不住从后背渐渐蔓延上来的凉意。
周家是经商之家,所以周家的宴席也是理所应当的豪华热闹。宴席摆在前厅,正中坐着的是周老爷与周夫人,四周落座的是来赴宴的商贾富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而热烈。
只有谢青芙与谢红药,她们进了宴席便被安排在了无人的角落里,面前摆着两碟冷冰冰的凉菜,连多余的一杯茶都没有。
谢青芙望了一会儿凉菜,又抬起头看向坐在周老爷不远处的周巽,却见他儒雅依旧,长袖善舞,时不时便会侧身与身旁的宾客说上些什么。没人与他说话的时候,他便揽过白玉酒壶自斟自饮起来。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的唇边总是含着一抹温文寂寥的笑意,只是自始至终也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
“周少爷这是怎么了?”谢青芙终于侧首问谢红药。
谢红药像是早知道谢青芙会这样问,对她微微挑眉:“他到底怎么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我又怎么会知道。”
“谢大小姐,谢二小姐,听闻谢家突遭剧变。这样的时候两位还有心情赴宴,倒也是心宽有福之人。”
不知道与周遭的人推杯换盏了多少次,周老爷像是才看到谢青芙与谢红药一般,露出惊异神色。他放下酒杯,明明是在和他们说话,眼睛却是看着身旁的一位宾客,含笑对他点点头,像是完全没有将这两个女子放在心上。
谢青芙握住茶杯,手指慢慢收紧。
谢红药抬眸看着周老爷,笑了一笑:“交往多年的老友暴毙身亡,周老爷却仍旧设宴待人,且多次派人相邀,论心宽有福,红药与舍妹是及不上您的。”
“哦?你在指责我不为你爹伤心落泪?”
“红药不敢。”
周老爷冷哼一声,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从前装出来的老实与大度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美酒从杯中溅出,顺着光滑的桌面滴答滴答淌落。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和你爹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你也敢去摸上一摸,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 枯黄(七)
闻此一话,满场皆寂。
谢红药唇边的笑容却只增不减,只仍旧重复着那句话:“爹那样的胆量,红药是没有的。”
“但我却听闻,你与我家那不肖子已经敢背着两家大人私定终生了,你且说说,这件事是真的,还是我道听途说。”
谢青芙手上一颤,下意识的看向谢红药的眼睛。却见她眼睫低垂,唇角始终带着笑,平静道:“没有的事。”
谢青芙再看周巽,却见他也带着笑替身边宾客斟上一杯酒,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父亲的话。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收了唇边的笑,抬起头来看着谢红药道:“谢二小姐秀外慧中,温柔娴淑,意中人定然该是饱读诗书的风流名士。周巽一介商贾之子,怎么敢乱动亵渎的心思。”
“哦?”身后的丫鬟递上干净的帕子,周老爷接过帕子一面慢条斯理的擦手,一面仍旧望着谢红药,“你二人倒是否认的干脆。我记得两个月前,你们还游山玩水感情甚笃,如今却急着撇清二人之间的关系,这实在并不合乎常理。这件事传到旁人耳中,会以为我没了可图之利背信弃义拆散你们。谢二小姐,我并非死板固执之人,你若与犬子有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可以说出来。即便谢家已非昨日的谢家,我仍旧会让犬子如往昔一般待你。”
说出来?
恍惚间,谢青芙听到了谢红药的一声轻笑。
她没有说话,觥筹交错的宾客们察觉到什么般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周巽收了笑意,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口气喝尽。过了许久之后,谢红药终于摇了摇头,凉声道:“昔日便不曾有情,现在又谈什么如往昔一般待我。”
“这就好。”周老爷说道,“今日你不为犬子而来,这很好。谢家的事我们都知道,你若有事相求,趁着你爹的故交好友都在场,便直白的说出来罢,在场的各位能帮的必定都会帮上一帮。”
谢红药定定的看了周老爷片刻,而后从桌上端起一杯茶,站了起来。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周老爷此刻说这话是在扫她姐妹二人的面子。话虽说得轻松,但谢家这样的光景,又怎么会是寻常的“帮上一帮”可以解决的。
宾客们面面相觑。与谢榛不过是在同一片商海里分利而食的关系,“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