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寂却摇了摇头,声音幽冷平静。只是那些本来会让人觉得倔强的话语中,莫名的便染上了一层寂寥与自暴自弃的色彩:“并不是你的错。我的确是个残废,即便今天你不在,也一样会有人叫我残废。”
谢青芙握紧他的手指,压低声音难受道:“不要说“残废”两个字,你在我心里是最健全的人。所以以后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沈寂道:“即便不提起,你随时随地也能看到。”沈寂说罢,侧过脸去看那管空荡荡的袖子,轻道,“我的确是个只有一只手的残废。”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说着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她心中却酸涩得难以忍受,像是一个人一层层的剥开一只还泛着青色的橘子,其他人还未接近,便已嗅到那种酸涩侵入骨髓的味道。
谢青芙又用力摇了摇头,放开沈寂的手,转而搂住了他的腰。
她想抱他紧一些,再紧一些。她觉得他全身上下都泛着一种凉意,让她觉得明明还是冬天,但他的四周却已经下了一夜冰凉的夏雨。即便是她的体温,也无法再温暖他。
沈寂任她抱着,却也没有回抱。
他想这样也好,早一些让她看清他是个怎样的人,又过着怎样被人嫌恶的生活。胸口里酸涩又微甜的感受早已经胀痛得让他难以忍受,他总是想让她更加了解他,却又害怕将自己狼狈的样子展示在她的面前。像今日这样也好,嫌恶他的人,终究是替他做了选择。
拥抱着的两人沉浸在自己的酸楚心事中,谁也没有发现,并未走远的壮汉听到“沈寂”这名字竟是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来,皱起眉头仔细的打量起山路旁那缺了一只手臂,冷得像是潇潇暮雨般的青衫人来。
那之后,谢青芙对沈寂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她将摘下的那朵淡黄色小花插在了自己发间,而后牵着他的手,与他走在山路之间。山路崎岖难行,双腿迈过生得茂盛的野草和灌木,发出布料的摩擦声与露水簌簌落下的声音。他也并未主动说话,于是两人之间便一直沉默得吓人,直到一路下了山,进了环江城,他才松开她的手,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
有了方才的事情,她敏感的皱起双眉:“你不带着我一起去么?”
沈寂却是沉默了。
谢青芙看着他空荡荡的袖子,心中一沉:“你……因为我刚才的反应过度了,所以害怕我听见别人说你的手臂么?”
沈寂仍旧不回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掐紧自己的掌心,血痕触目惊心,疼得近乎自虐,但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冷淡至极:“与我的手臂无关,你帮不上任何忙。”
“你……”尽管谢青芙明白他心中所想必定不是这个意思,但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心里一凉,仿佛轻盈冰冷的雪,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凝结成冰,冷彻心间。她努力的忍了忍,才对他道,“你信我,我不会再因为你的手臂和人吵架。”又等了等,见他毫无松懈之意,不由丧气道,“既然对我这么没信心,怕我冲动。你难道就不怕,我生气冲动之下直接转身走了吗?”
她本是说来气他,却见他眉眼间本是固执与冷寂,此刻忽然便添了两分茫然,他久久的沉默着,过了许久忽然便冷声道:“你若厌倦了我,想要离开,我并不会阻拦。”
“你!”谢青芙只觉得心头被他划出了一道裂缝,狠狠地咬了咬牙,但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真的转身离开。她知道,他即便再嘴硬,也忍受不了她忽然间离开。
一开始就看不到未来的感情,若是连现在都失去了……
唯一的价值便真的只剩下让人伤感了。
“你真的会让我走?”她只能紧盯着他,这样问道。
沈寂却再次沉默了。过了许久,他伸出手来,慢慢的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谢青芙能感觉到他的温暖,稍微安抚了她不安的心。他的眉眼冷寂,带着一丝散不去的忧悒,轻声道:“我让你走,但我会等你回来。”
听着他微雨纷纷般的嗓音,谢青芙觉得心中紧缩了一下。
她握住他的手,也放低了声音道:“你信我,带我一起进城,我喜欢与你待在一起,我哪里都不会去。”
沈寂握紧她的手指,方才被自己掐破皮的地方仍旧生痛难忍,但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静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进城以后,见到两人相握的手与沈寂空荡荡的袖子,果然有人议论纷纷。并未过多久,两人便放开了对方的手。然而却并非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管是谁的议论,沈寂都是一副冷淡模样,谢青芙更是装作没有听到,只是没过多久,沈寂便买了许多的东西,他自己已经拿不下了,所以她便空出了手来替他拿着。
她得意道:“你看,你还好带了我。不然你怎么拿得下。”
沈寂望她一眼,见她眉眼弯弯一副等待他夸奖的模样,显然是心情极好,若身后有根毛茸茸的尾巴,只怕也要欢快的摇起来了,心中不由的也是一软,声音中的冷意还未退去,便已变得柔和了几分:“若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