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来,看着她漆黑的头发,苍白的带着点不健康红晕的脸颊。她靠在他残缺了一只手的空荡荡的肩头,脸上全都是依恋和信任的表情。
心中升起一种像是酸涩,又像是迷茫的心情,混杂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喜悦,涨得他心中都微微发疼。
过了许久,他才回答道:“我可以不回谢府,但你不行。”
她迷迷糊糊的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沈寂有耐心的低道:“我不回去没有人会在意。但你若不回去,会有许多的人担心。”
她便也不再回答他的话,只是靠在他的肩头,睡得昏昏沉沉。只有微微皱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再也没有松开过。
两个人在悬崖下相依为命,日子过了不知道多少天,一个早晨,终于有人来到悬崖下寻找他们。
山洞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有的焦急,有的尖利,有的粗鲁,有的轻声细语,慢慢的靠得离山洞越来越近,终于将这悬崖下的寂静全都打破了。
沈寂望着山洞外已经完全停了的雪,慢慢的冷下声音,然后叫醒了还靠在洞壁上沉睡着的谢青芙。
“小姐,醒醒。有人来找你了。”
谢青芙张开双眼,却见从洞口外极快的涌进许多的人来,有穿着周府家仆衣裳的,也有穿着谢府家仆衣裳的。他们焦急的挤了进来,冲到她的面前打量着她,询问她这几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谢青芙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的心中并没有一点的喜悦,只是侧过脸去,望着被家仆们挤到了一边的沈寂。
他一个人站在洞口,平静冷淡的看着她。洞外的冷风吹进来,将他那管空荡荡的的袖子灌满了冷风,更显得他身材颀长纤瘦,像是马上就会消失在她的面前。
☆、 妃色·(四)
谢青芙的身上被披上了厚厚的披风,一层一层包裹起来,带出了山洞。
她怔怔的回头望,却见沈寂并没有跟上来。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带走她,眸中带着一抹冷色,平静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谢青芙就是在这时忽然绝望起来,又忽然轻松起来。
她知道,沈寂要是在这里开始就不跟着回去的话,他便自由了。距离三年前的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他若没有主动回到谢府,谢榛并不会主动去找他。
他现在的表情是淡漠的,像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对他来说无所谓,谢府对他来说无所谓,就连那些失去的记忆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谢青芙有些绝望的想,他要是真的就站在这里不跟他们回去,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但绝望的同时忽然涌上心里的还有轻松。不回去就自由了,不回去就不会再被她拖累了,不回去就再也不用为某些事情劳心劳力了。
沈寂……在这里就可以自由了。
谢青芙控制不住自己频频回头,她想看清沈寂的表情,但他站在落满白雪的洞口,整个人也像那些雪一样清冷干净。他嘴唇微抿低着眸,所以她只能看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袖子撕开的青衫下摆与空荡荡的衣袖,被冷风吹得微微拂动。
一不留神,脚下便绊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谢青芙吃痛的低呼一声,低头看去,却是一根树枝,那日他们用青衫卷了枯树枝回来,路上掉落了不少,这根树枝……大约也是他们掉的。
不由自主的便想起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他冒着生命危险以血为饵替她捉来的鱼,冒着严寒替她摘来的野果子,用冻伤的手将冰雪化成雪水,喂到她的嘴里,她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空荡荡的肩上,亲密而眠。
谢青芙心里忽然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样,疼痛又泄气,若这样都不能让他对她有一些的留恋的话,他大约是真的不会再跟她回去了。
“大小姐,你这是?”
离得最近的家仆扶着她的胳膊,忽然就轻轻的开口问了一句。这一句像是什么咒语,打破了这种被催眠般的安静。谢青芙匆匆的摇了摇头,生怕别人会注意到沈寂。
“没事,扶着我走快些。我头有些晕。”
说罢快走了几步,却听另一个家仆好像是发现了沈寂,回过头对他多嘴道:“这不是伺候大小姐的沈寂吗?怎么还不走?”
谢青芙觉得心慌意乱,刚想呵斥几句让他闭嘴,沈寂的声音却从身后传了过来,微微沙哑,不带什么感情,既高傲又清冷。
“慢一些,小姐发着烧。”
谢青芙愕然片刻,回过头去看沈寂,却见他已经慢慢的跟了上来。他走得很慢,被她衣裙布料包裹着的手指微微的握紧,看起来孤寂又落寞。
家仆们并未将沈寂的话放在心上,因为谢青芙自己要求了要走快一些。他们扶着谢青芙快步踏在冰冷的雪上,沈寂便也跟在身后,谢青芙仍旧忍不住的回头看他,好几次差点摔倒。
沈寂终于冷声低道:“不要看我,看着路。”
家仆不明白他的话,像是看异类一样的看了他一眼。但谢青芙却觉得心中猛地一酸,像是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