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睡意,她看着那淡青色的床帐,还有上面葫芦的花样,慢慢地想从前的事情。
首先是秦家——已经几乎没什么印象的秦家,她叔父的样子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但若硬是要去回忆,倒是能想起来婶娘每次拎着她的耳朵尖酸刻薄的语气。
在秦家她是多余的一个人,年纪小的时候更敏感一些,所以那时候她过得更难过。
平心而论,后来嫁给容昭之后,日子哪怕种种茫然无措,也比在秦家时候好了百倍不止。
至少不必再为衣食担忧,至少活得像个人。
或许是人的确是贪心的吧,总想要更好一些,总是不知足,所以在容昭身边时候,她有了更多的期待,只是期待终究是落空。
当年悲愤,现在回头去看、转头去想,偶尔也会品出几分来自宿命的无奈。
因与果就是这样的,有因必有果。
她忍不住去想将来,不知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不知现在种下的因,在将来会有怎样的果。
敲过了三更,万籁俱寂。
容昭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着。
书房里面的灯烛还亮着,他听着外面脚步的声音,睁开眼睛时候便见到严芎出现在了门口。
招了招手示意严芎进到书房里面来,容昭慢慢地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她还在吗?”他问道。
严芎上前来,把一旁的软垫放到了容昭背后,让他能坐得舒服一些,口中道:“请到了客房休息。”
“明天便走吧!”容昭轻轻地叹了口气,“该回京城去了。”
听着这话,严芎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神色,忙又问道:“那现在属下便让人去把车马打点好?”
“可以。”容昭点了头,“你带着人留在洛州,免得赵素娥有什么别的心思。”
严芎心头一凛,立刻警觉起来:“那大人身边也缺了一个能看顾左右的……”
“让胡邈上来。”容昭慢慢说道,“赵素娥笼络了他那么久,将计就计便是等着这时候了。”
“会不会太冒险?”严芎还是有些不放心,“胡邈……若是真的有了不臣之心,那大人岂不是……”
容昭看了严芎一眼,淡淡道:“我心中已有算计,胡邈既然与赵素娥勾结,不如就让他早些跳出来,且看看他们到底是如何打算。”
严芎应了下来,道:“那属下等会就让胡邈过来。”
“你替我保护好她。”容昭慢慢地扶着一旁的小几站起来,“无论京中有什么消息往外传,除非是我亲自吩咐,你都不要擅离职守。”
严芎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用性命护得秦娘子的周全。”
听着这话,容昭却低笑了一声,他看了严芎一眼,又叹了口气:“她叫你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