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僵硬。袁宁用两只手抓住谢老的手掌,想把它捂暖。可是就像记忆中爸爸妈妈逐渐僵冷的手一样,再也暖不起来了。
袁宁想起在去牧场前的那一天,他来和谢老告别。谢老坐在窗边晒着太阳,听到他的脚步声,像往常一样喊出他的名字:“宁宁来了?”谢老脸上带着慈和的笑,“要去牧场那边玩了吧?”他点头应是,和谢老说了好一会儿话。在他快要回家的时候,谢老突然说:“宁宁,我最近总是梦见你谢奶奶。她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好看,当年我一见到她啊,就觉得她是美丽的缪斯。我多浑一个人啊,除了音乐什么都不会也不管,可当年我就是像被迷了心窍一样,一心要把她给追回家。你不知道,她那时候可受欢迎了,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看上我……”
谢老絮絮叨叨,说的都是当年的温柔缱绻。袁宁听不太懂,却也觉得谢老所说的一切透着种氤氲的欢欣。
那个时候,谢爷爷应该有预感了吧?
袁宁抓紧谢老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有时候其实不是死去的人舍不得这个世界,而是活着的人舍不得他们,是活着的人那么地希望他们能留下——希望他们能一直陪自己走过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希望他们分享自己获得的每一个成就或者每一分喜悦——希望在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得到他们的抚慰和拥抱。
所以,谢爷爷应该是开开心心地跟着谢奶奶走了。谢奶奶等了谢爷爷那么久,终于可以和谢爷爷团聚——他们不能太自私,想霸占谢爷爷更久。
袁宁抬起手,用手背抹掉不断往外掉的泪珠。
等擦光了眼泪,他伸手抱住沉默的招福,从招福安安静静的眼睛里看到了招福的难过。招福也有预感的,所以招福寸步不离地守着谢老,生怕谢老在去世之前再遇到点什么——比如眼前这些人。
袁宁也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
来的人不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张着嘴巴在说话,袁宁仔细地听着,却觉得耳朵嗡嗡响,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话。这些人本该是谢爷爷最亲近的亲人!
“我爸爸是第二顺位继承人,我们这边分多点是应该的!”说话的人显然去研究过《继承法》,还说出个挺专业的词来,“这间房子该归我们家。你们已经住了大伯以前那个单位分的房子,这里你们不能分了。”
“呸!为什么不能分?我妈妈也是第二继承人,现在男女平等!”另一个中年人梗着脖子争辩起来,“这房子现在多值钱,你说你们要就你们要?想都甭想!”
“我觉得那什么基金会该停了,把钱都拿回来。”这人显然挺关心报纸上的新闻,从新闻上看过谢老资助音乐生的事,“都有闲心学音乐了,哪会缺钱?再给他们资助只会让他们好吃懒做等着天上掉钱!”
“就是这个理!居然资助了几个人出国进修,我女儿也想出国呢!”应和的人不在少数。从谢老生病开始,他们就开始研究谢老有哪些财产可以分,像音乐版权这些他们不懂,房子、车子还有存款他们却是都看在眼里的。想到那基金会每年都会源源不断地把钱送出去,他们就肉疼不已——这简直是从他们身上割肉啊!
谢家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没一会儿,谢奶奶娘家那边的人也过来了。两边的人一见面,简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刻就吵了起来。袁宁脑仁发疼,把招福搂得更紧。护工红着眼眶守在床前,把谢老、袁宁、招福都挡在身后,似乎想把那些不堪如何的争吵都挡在外面。
袁宁迷茫地睁大眼。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想起当初他爸爸妈妈那简陋的葬礼,除了那些被爸爸妈妈悉心教导过的孩子之外,其他人也都在说话。大伯二伯相互推诿,都不想拿钱出来把他爸爸妈妈下葬,更不想接手他这个负累,倒是争论起原本该分给爸爸的平房和地该由谁接手。。
都是这样的吗?在很多人心里,利益比什么都重要吗?
谢爷爷不在了呀!谢爷爷写的歌那么多人喜欢,为什么他们只想到谢爷爷的财产,一点都不为谢爷爷的去世伤心呢?难道钱会比人更重要吗?
闹哄哄的闹剧还没停止,白律师就带着公文包过来了。白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扫视着吵嚷不休的两家人。
察觉到白律师的到来,有认识他的人马上绷着脸说:“你被解雇了,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吧!”
白律师说:“我的雇主不是你们。”
“他已经死了!”另一个认识白律师的人用掷地有声的声音说道。
“你们也知道谢老先生已经死了。”白律师冷笑一声,瞧向咨询过一点《继承法》就趾高气昂觉得自己可以接手谢老财产的众人,“谢老去世前到公证处立过遗嘱。有谢老先生的遗嘱在,一切财产分配都按遗嘱进行。”
“谁知道是不是你假造的?”众人有些慌了,却还是咬咬牙顶了回去,“我大伯是个瞎子,你们爱怎么写都行!你拿出来的劳什子遗嘱,我们一个字都不信!”
白律师懒得和他们多费唇舌,叫护工报了警。这边的巡警对谢家的家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