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俞咳一声,回她,“这些女子多是歌舞伎、烟花柳巷出身。”
这都是贱籍,确实不属普通良家。
沈清烟抖了下睫,她姨娘也是歌姬,姨娘也不是良家女子,要真的论起来,她还是外室子,身份不明,她跟京里的权贵子弟相比,她更低贱。
那美人图也不能把她画上去,她本来就低微了,再画上去,若真像傅世子说的名扬四海,若传到京里,岂不是更让她抬不起头。
院里起风了,眼看着要下雨,庆俞招呼她进屋,一日便这么过去。
隔日下起小雨,顾明渊仍然出门去了,下午雨停了,沈清烟抱着布老虎在院里转悠,孤零零的,庆俞在睡觉,他夜里得醒着守门,临睡前叮嘱她,不能出去,若傅少安再进院子,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跟他走。
沈清烟一个人跟布老虎玩,玩了有一会儿,忽听院子里啪嗒一声,她只见地上掉了半块银子,急忙走近拿起来,细着嗓音问谁掉的,没人回她。
沈清烟便拿着银子撒不下手,都没人要的,可以是她的吧……
还未及想别的,她又听见啪嗒响,再一看,不远处又掉了块银子,她噔噔跑近,捡起来再问是谁?????扔的,可也没人理她。
沈清烟攥着两块银子一时犹疑,可很快地上又落了块银子,她就顾不得许多了,跑近去捡银子,地上越来越多,她跟着捡的不亦乐乎,还喜滋滋的想着,谁这么傻,不要银子,都给她白捡了。
她一路捡一路出了院子,直左拐进附近的一条幽径,她的小荷包塞满了捡来的银子,实在装不下了,她赶忙要跑回去再拿个小袋子来装,可一回头就见傅少安站在不远处,他轻摇着折扇过来,这么冷的天,他扇出来的风忒冷,沈清烟直退了几步,讪讪道,“傅、傅世子怎么在这里?”
傅少安手指着她荷包里的银子,“这些银子是我的,小童全自个儿捡去了,总得给我赔偿。”
沈清烟想倒出银子还给他。
“我不要银子,要赔偿,”傅少安收起折扇别到腰间,负手到身后,浅笑道,“小童把自己赔给我可好?”
“不、不好,我是少爷的书僮,不能跟别人的,”沈清烟急忙摇头。
傅少安笑道了句,“虽是蠢钝,倒有情痴。”
沈清烟有点怵他,银子也不敢要了,解了荷包飞快塞他手里,想绕过他跑回院子。
但被他伸手给拦了回去,他端视着她的脸,“你父母亲人可都尚在?”
沈清烟是乔装出来的,自然不可能跟他说真话,眼珠左转右转,“都没了。”
傅少安歪一点头,“你这小童撒谎成性,没法让人信。”
他探手要摸她的脸。
沈清烟畏惧的避开,“你干、干嘛?”
“我看看这脸是不是真的,”傅少安道,他直起了背,眼眯住,“你不是男人吧,你是小表兄养在跟前的小玩意儿?”
沈清烟心头陡然一跳,“……我是男人,傅世子可别污蔑我们少爷。”
傅少安啧笑,“小童可进不了后宅,你要给小表兄做一辈子书僮?你不是说小表兄不疼你,你想要钱,我给你,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让你住大宅院,你这样的姣童合该金屋娇养,跟着小表兄糟蹋了。”
和这类似的话,沈清烟也听荀琮说过,只不过荀琮更凶狠,他更温文尔雅,但他们的目的都一样,都想把她锁在宅子里,大宅子小宅子没区别,他们瞧不起她,又想养着她玩儿。
她蓦地低着头,“少爷对我很好。”
顾明渊都不嫌她,跟这些人不一样!
傅少安又摸出之前要给她的那枚玉佩,“这是岫山玉打磨出来的玉佩,你若认得它,我就把它送给你。”
沈清烟眼望着那玉佩,惊觉上面刻有麒麟双兽纹,这纹路她认识,她姨娘留给她的那块玉珏上面也有这样的纹路,但那是她姨娘留给她的遗物,她不会跟傅少安说的,她匆促错开眼,只说不认识。
傅少安弯了弯唇,也不勉强她,只意味深长道,“小表兄来江南,是为查案,你跟着他很凶险,遇到危难,他不一定会护你,即便你们患难与共,小表兄也不可能娶你,他跟我妹妹自小有婚约,露水情缘当不得什么,你若聪慧,就该求我,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不是没有家人,我也能帮你寻到家人。”
沈清烟眼发直,良晌狠狠地剜他一眼,眼中泪水打转,“我不要你帮!”
傅少安怔住,美人垂泪更哀婉风情,他又不禁感叹,“你若爱慕的是我,我必不让你伤心。”
他还像是讨好她,“小童别哭了,我将你画进了美人图里。”
沈清烟惊道,“你把我画进去了!”
傅少安扬手打了一响,便有小厮带着画卷走出来展开,还是早上她看见的那副图,只是在上首画了她,她唯唯诺诺的含怯形貌在这一众美人里恰如灰溜溜的老鼠,她愤怒的冲上前想撕掉画,傅少安赶紧让小厮收起来,道,“你不过是个奴才,我抬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