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重了点,手腕上也被握出一道红,指印清晰,像是被谁轻薄过,莫名浮现出一种暧昧缭绕。
顾明渊移开眼,意识到一件事。
她没有喉结,声音也娇细。
但这个年纪的小少年,是最雌雄莫辨的时候,再过个一年,她身体抽长,男人的样貌应该会慢慢长出来。
燕京城里富养出来的孩子总是娇气,多的是比姑娘家还黏人的小子,像她这种没出过家门,头次来学堂读书的小公子,多数都要有人给依靠,不然是在学堂内结交同窗,不然是寻求高位者照应。
她在学堂里受学生排挤,缠着他要报复别人,要他给自己撑腰,她也想让别人高看自己。
分明是怯懦懦的性子,骨子里也蔫儿坏。
“荀琮和那些学生做过的恶事,我会交代给周塾师,由他处理。”
在学堂这么久,沈清烟多少也清楚点儿,族塾里司塾的是周塾师,顾明渊不能越俎代庖。
但她不太乐意,才想埋怨。
顾明渊道,“你父亲送你来学堂,是让你学习还是让你跟人逞威结仇?”
沈清烟叽咕着学习。
顾明渊从榻上起来,沈清烟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同转到十锦槅子前,他在其中翻找出一块紫石砚给她,那方砚有他的手掌大小,通体晶莹温润,质地坚硬密实,砚台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渊字,旁边有小字,玉汝于成。
这是他的砚,他给了沈清烟。
沈清烟紧紧抱着紫石砚,扬着头仰望他,他立在她面前,身后是桌灯光影,他的脸白如琉璃,眸中映着柔光,他身上那股威压仿佛消失了。
沈清烟心跳如鼓,语无伦次的唤着他,“表兄……先生……哥哥。”
她不知道喊他什么,她想得到他的回应。
然后她听到一声低沉的嗯声。
她忽然欢欣雀跃了起来,忸怩着红起脸,蓦地羽睫微动,想起姨娘跟她说过的话,她不必要好生读书,她没法去科考。
如果顾明渊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收回现在给她的一切?
她当即怔住,随后讪讪的问他,“如果明年我没高中,您还会认我吗?”
“尽力而为,不成还有下次,”他说。
沈清烟并没有因他这句话而高兴,无论多少次,她永远也不可能考上,这只是个谎言,能骗外人,骗不了她自己。
她会让他这个先生丢脸,她成不了才。
她仍是轻嗯着,装出快乐的模样,极其宝贝的摸了摸紫石砚上的字。
顾明渊没喝多少酒,走动间已神识清明,他的目光恢复沉静,那缕柔倏然消失,沈清烟在心里叹气,果然喝醉酒才有好脸色,酒醒了便是没人情味的冷脸。
但他确实会护着她。
沈清烟有微微松快,至少在学堂里,她不用怕再被人欺辱,等到明年……明年再说明年,没准船到桥头自然直。
——
也不知顾明渊同周塾师是怎么说的,之后在学堂里,荀琮和赵泽秀为首的几人都不再逮着她欺负,平日里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是路上碰见,也不与她打声招呼,也算各自安好了。
七月暑气仍在,沈清烟已经很能习惯在学堂的生活,在学堂上完课,晚间再去英国公府,英国公府的下人们一看见她便知她是来找顾明渊,守门的小厮都主动开门来迎她。
这日晚,她刚从学堂里出来,走在栀子花巷里,庆俞跟她笑道,“小公爷今儿要晚些下值,您先进静水居等会子。”
沈清烟了解的,顾明渊是大理寺少卿,这么大的官儿必然公务繁忙,迟些才正常。
两人才出了栀子花巷,要转到英国公府右侧的角门时,正见一人候在那儿,离近了才看清竟是沈泽,手里还提了个鸟笼子,里面是只画眉鸟,见着人便叫,叫声甚悦耳。
沈泽冲她嘿笑,“六弟,我等你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你不出来了。”
眼望向她身后,不见雪生,是个面生的小厮。
沈清烟揣着手到他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没什么人,她便回头瞅一眼庆俞,“庆俞小哥,这是我四哥哥,我同他说两句话。”
庆俞退到一旁。
沈泽拉她近前,“六弟,你现今得小公爷青睐,四哥哥才腆着脸来找你,你是清楚的,你三叔自来有抱负,没奈何施展不开,他明年也想入科考,可他这么大岁数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不踏实……”
沈清烟瞠目结舌,“四哥哥,你不会想让三叔给表兄当学生吧!”
“怎会?你三叔那么大年纪,也拉不下脸在小公爷跟前充学生。”
沈清烟也觉着对,诚然顾明渊是她先生,但她叫他表兄呢,三叔长他一辈,这要是再给他做学生,不是乱了辈分吗?
“六弟在小公爷跟前说的上话,若能让小公爷把你三叔引荐给国公爷,那四哥哥往后都对你感恩戴德了,”沈泽笑道。
沈清烟听明白了,她三叔这是想给国公爷做学生呢,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