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不如默默无闻却长长的活一辈子。想想当初在大将军王府里的日子,赵大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那个时候自己不过是个家奴,是个连普通农户都不如的奴仆。但是汉王殿下却跟其他的主子不一样,他并不把自己兄弟二人当奴隶看待。这些年,从亲兵开始一步步走到了现在,成为了大汉如今武职上品级最高的那个,是不是应该足以自傲了?
监察院的指挥使啊,是巅峰吗?
自嘲的笑了笑,赵大将目光看向城下。看来那些操作抛石机炮的波斯人也累了,应该是正在吃饭吧。难得的喘息时间,赵大在城墙上坐下来,随手将蹦出了无数缺口的横刀丢在一边,却捡起一柄契丹人惯用的弯刀抓在手里。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他真的没有力气去捡更远一些的横刀罢了。
借着这个难得的喘息机会,城中的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给城墙上送来热乎乎的饭菜。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馒头,咸菜,这就够了。士兵们的手抓起白白的馒头,会在上面留下几个或漆黑或艳红的痕迹,但他们并不在意,大口大口的塞进肚子里。赵大接过来一个小姑娘递过来的热乎乎的馒头,说了声谢谢。
在馒头里夹了两块腌菜,赵大忽然发现原来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莫过于此。
看赵大一点也不斯文的将那个馒头三口两口送进肚子里,送饭的小姑娘露出一颗漂亮的虎牙笑了笑。她从竹篮子里取出第二个馒头,很仔细的帮赵大夹上两块腌菜,白生生的小手拖着馒头递过去,如同礼佛一般的庄重。
这一刻,赵大心里之前的疑惑一扫而空,就为了这女孩儿干净的笑容,就为了她庄重的神色,就为了这两个馒头,死,值了。
他又想起汉王殿下经常会说的一句话,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了那话中的含义。人都会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就看如何去选择。
那就山吧,能压死城下一片的鸿毛。
短暂的难得休息之后,契丹人再次发动了进攻。很显然,契丹人没有预料到城里的汉人竟然能硬生生的扛住一整天。再用不了多久太阳就会西沉,他们的心里其实更焦急。
为什么,南面宫大王还没有回来?
能看到沧州南面那冲天而起的滚滚黑烟,赵大看到了,卓青战看到了,而负责指挥这次攻城的大将军耶律真也看到了。对于双方来说,都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王爷没有回来,所以他们心里都有着压抑不住的担忧和惊慌。
“韩老,还……要攻下去?”
耶律真问坐在火堆旁喝着奶茶的韩知古。虽然韩知古是个汉人,但这个人即便是大辽皇帝陛下耶律雄机都对他很尊重。而韩知古显然是站在耶律极这一边的,耶律真也是。
“攻。”
韩知古放下茶杯,看了一眼那座已经破败不堪的城池,眼神中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无论如何,他都是个汉人。
“派出去接应大王的骑兵也没有回音,我总觉得不妥。”
耶律真担忧的说道。
韩知古叹了口气,站起来,看向苍穹:“如果……真有什么意外的话,攻下沧州,咱们或许可以不死。如果出了意外,沧州也没有拿下来,你猜……咱们会被陛下变成什么?”
耶律真心里一震,默然。
还能变成什么?不过是具冰冷的尸体罢了。只是,有些时候,想要保住一具完整的尸体也是很难的。
远处那些波斯人还在吵吵闹闹的要求加工钱,不然就不再操作抛石机炮了。韩知古有些不耐的皱了下眉头:“聒噪!”
耶律真也觉得那些贪财的波斯人不顺眼,但现在还需要他们。耐着性子听着那边喋喋不休的声音,他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强。他猛地站起来,大步走过去,然后兜头一刀将一名说得最激烈的波斯人劈成了两片,然后一言不发的又走了回来。
韩知古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吩咐身边的亲兵道:“去,告诉那些回回人,如果再这么喋喋不休吵吵闹闹的,就只留下一个人领金子。其他人,都杀了。”
远处的吵闹声立刻安静下来,只是心里的烦躁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耶律真站起来,示意继续进攻。
轮换上去的两个万人队,在落日的余晖下逐渐的靠近了城墙。而城墙上那最后的不足千人的汉人守军,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之后,握住了手里的横刀。
如血的残阳下,杀戮再次展开。
城墙上的守军在逐渐的减少,虽然他们让契丹人足足损失了两万多人,但他们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三十万契丹大军南下雄心勃勃,却在沧州这一城下面就丢下了这么多尸体,这样的损失他们也是无法承受的。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汉人都像沧州城里那些家伙一样反抗的话,那么打下中原需要付出多少生命为代价?这个时候,契丹人那些将军们,终于明白,原来汉人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软弱可欺。
随着契丹人攻势越来越猛烈,城上的守军数量急剧的减少着。赵大算了算,照这样杀下去的话,再用不了半个时辰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