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先殿
孝帝昨晚也喝了不少酒,但是他并没有给自己借口贪睡。回到承先殿之后他依然如往常一样批阅奏折直到未时才躺下休息,酉时才到他就起来在侍女的伺候下梳洗,然后整理好了批阅的奏折到正太殿早朝。
在他的案头上放在最上面的一份奏折,是从庆州平安县用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周延公的这份奏折孝帝看了两遍,第一遍看的时候气的他摔了案子上摆着的茶杯,若不是小六子跪下劝阻,他甚至想把龙案给掀翻了。第二遍看的时候他的心情明显平复了很多,只是眼里偶尔闪现出的冰冷把小六子吓的浑身不自在。
想了想孝帝还是将这份奏折压下,放在龙案上没有带到朝堂上去。虽然他贵为帝王,但有些事还是难以随心所欲。老百姓都说做皇帝好,他们认为做了皇帝就能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谁又能想到皇帝陛下心里的委屈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少,甚至有些时候,普通百姓都能干脆利落的做出决定,而皇帝不能。
欧阳家,苏家,这两个名门望族的世家现在就好像北汉的两颗毒瘤,有这两颗毒瘤在,北汉并不强壮的身躯越发的虚弱不堪。苏家虽然没有反心但是却从来没有打算跟北汉同舟共济,后周打过来他们能暗通后周,西夏打过来他们也能暗通西夏,反正不管是谁坐皇帝,苏家都会做好准备从龙。
至于欧阳家,先帝当初为了稳定这个家族重用了太多姓欧阳的人。中书令欧阳仁和虽然下台了,但是朝廷里姓欧阳的人至少还有七八个,而且几乎个个位高权重!全国十二个州府,有四个州府控制在欧阳家手里,尤其是北汉的命根所在庆州府,最大的粮仓就掌握在欧阳专手里。
欧阳专的反心只要不是笨蛋就能看出来,在刘凌带着十万大军在南方和周兵苦战的时候,他就像借机造反。若不是孝帝坚决不肯给他增加兵马,而庆州府又遭遇了连年旱灾大部分百姓都流亡在外实在招不到兵马,欧阳专不反才怪!
而且北方槐州郡守欧阳明和建雄军指挥使何坤是结拜的兄弟,建雄军指挥使的衙门就在槐州府。若是逼急了欧阳家,难保何坤不会被欧阳家拉拢过去。六万建雄军是北汉西北的屏障,若是建雄军反了,只怕北汉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所以孝帝才会再次提拔了何坤,凭借着夺取了后周两个贫瘠小县的战绩他原本得不到那么高的封赏,封侯拜将,武将中已经是第一人了。还不是就为了安抚他,让他不要受到欧阳家的蛊惑而谋反?
南面好不容易安定了,北面让人又不踏实。若是没有忠王刘凌百战百胜的军威震慑着,这样糜烂的国局难保不会有人趁机作乱。
心事重重的孝帝到了正太殿的时候,百官已经站在大殿里等候了。因为北汉国实在太小,所以上朝的百官也就不分什么三朝官,六朝官,九朝官,基本上正四品以上的京官每天都要参加早朝。
三呼万岁之后,文武百官就位。
正太殿执事太监安源扯着公鸭嗓喊:“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句场面话而已,从孝帝登基至今就没有一天早朝没事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先帝刘业的时候并不显得繁琐,不上朝的刘业似乎也没有那么多事情解决不了。明明当今陛下比先帝要勤奋一百倍,可是反而好像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一般。
刘凌站在百官之首,本来他是享受朝堂赐坐的殊荣的,但是刘凌觉得身为臣子就要有臣子的样子,那凳子每天小太监都会抬上来,可他一次都没有坐过。
孝帝今天第一次在早朝的时候感觉到疲劳,即便是前些时候在大病中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无力感。虽然看上去他的精神不错,可谁也注意不到他眼睛里的憔悴。
“卢森,岁贡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孝帝舒展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问道。
卢森出列奏道:“回陛下,若是大辽不增加岁贡数额的话,周国战败的赔款,再加上府库的库存,勉强能凑足岁贡。若是按照钦差萧栾所提出来的数额,就算倾全国之力也无法凑足。”
孝帝皱了下眉头,他明知道答案的。虽然这事听了心烦却不得不做样子问问,前几天刘凌已经将他的计划告诉了自己,虽然那计策颇为凶险,可如今之计也只能那么办了。既然心里有了打算,所以他并不十分的急躁。
“此事不急,朕这几天会亲自和萧栾商议,等商议妥当之后再议。”
孝帝又问:“司马律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是否已经抓到了凶手?”
刑部尚书裴浩出列道:“启禀陛下,根据之前刚刚得到的消息,杀害司马大人的嫌犯彭斩三天前在庆州府下辖的平安县城出现过。刑部的差役现在已经赶往平安县,但是那贼人狡猾,想来已经远遁了。”
孝帝点了点头道:“司马律是我大汉的重臣,先帝与朕都十分的欣赏看重他,那个彭斩是必须要抓住的,发海补通文将悬赏的金额提高,发现此人踪迹者赏银百两,擒拿或者斩杀此贼者赏银千两。”
裴浩躬身道:“臣遵旨。”